依据梦中那位疑似文殊化身的白衣老者所指方向,桑吉心中如有明灯指引,带着阿娜尔和影枭,不再有半分迟疑与迷茫,径直向着五台山深处那处形似莲台的山峦轮廓行去。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如同轻柔的纱幔缠绕在山腰林间。阳光努力穿透这层薄障,洒下道道朦胧的光柱,将草叶上的露珠映照得如同散落的钻石。他们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仅因为目标明确,更因桑吉体内那股新生的、悲智双运的力量流转不息,无形中涤荡着连日来的疲惫,一股温润而磅礴的生机力场从他周身弥散开来,连带着阿娜尔和影枭也感到精神提振,步履间消耗的体力似乎在缓慢恢复。怀中的金佛嗡鸣声变得柔和而持续,如同归家的游子越来越近的欣喜心跳,与整个圣境宏大的磁场共鸣也愈发和谐、深沉,仿佛在应和着一曲无声的天地梵呗。
然而,随着他们不断深入,路径却愈发崎岖隐秘,完全偏离了任何可能存在的香道或官道。很多时候,他们需要在巨大的、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岩壁缝隙中侧身挤过,冰凉湿润的岩石触感透过衣衫;需要借助古老的、粗如儿臂的藤蔓小心翼翼攀下雾气弥漫的陡坡,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需要循着几乎被荒草和低矮灌木彻底吞噬的、时断时续的兽径前行,露水很快打湿了他们的裤脚和靴子。四周寂静得只剩下风声、鸟鸣和自己的心跳,弥漫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荒野气息。
“这…真的是去佛光寺的路吗?”阿娜尔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在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浓浓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她拨开眼前一根挡路的带着尖刺的藤蔓,看着四周人迹罕至、仿佛亘古如此的自然景象,实在难以将这荒僻幽深之路与想象中香火鼎盛、信众如织、殿宇巍峨的千年名刹联系起来。在她想来,那样的寺院,纵使再幽静,也总该有条像样的路才是。
影枭虽未说话,但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肌肉微微绷紧,同样透露出深深的疑虑。这里太静了,静得不同寻常,只有自然的天籁,没有丝毫人烟活动的痕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却也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他本能地评估着每一个可能的藏身点和突袭路线,这是多年险境求生养成的习惯。那梦中的指引,虽神奇,但毕竟虚无缥缈,万一…
桑吉目光沉静如水,步伐却丝毫未停,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坚定地向前:“长者指引,绝无虚言。佛光寺,或许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局限于土木形骸。‘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静心前行,自有印证。”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仿佛已窥见某种他们尚未得见的真相。
如此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日头渐高,驱散了大部分晨雾,山林变得清晰明亮起来。他们穿过最后一片浓密的、散发着独特清香的冷杉林,树干笔直高耸,树冠遮天蔽日,林下铺着厚厚的、柔软的褐色松针。
就在走出冷杉林的刹那,眼前豁然开朗,强烈的光线让三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片极其隐蔽、仿佛世外桃源般的山谷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山谷四面环山,峰峦如同巨大的翠屏,又似一尊慈悲的佛陀用合拢的双掌轻轻守护着掌中之物,入口处极为狭窄,被几块天然的巨大落石和茂密的树木巧妙地遮挡,若非桑吉心中那盏“心灯”指引得无比坚定,他们绝对会与之失之交臂。谷内地势却颇为平缓开阔,绿草如茵,柔软得如同地毯,其间点缀着无数不知名的野花,蓝的、黄的、紫的,星星点点,如同洒落的星辰。几条清澈见底的山溪如同闪亮的银色丝带,在阳光下粼粼发光,叮咚作响,蜿蜒曲折,最终汇入谷地中央一处不大却极其明净的湖泊。湖水湛蓝,倒映着四周的青山白云和蓝天,宛如一块巨大的、完美无瑕的蓝宝石镶嵌在翡翠盘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湿润的水汽以及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宁静气息,这里的能量场似乎比外面更加纯净、更加凝练。
然而,当三人的目光适应了光线,掠过那镜面般的湖面,望向山谷最深处、倚靠着陡峭山壁的那片区域时,却都不约而同地猛地停下了脚步,脸上瞬间写满了巨大的意外、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困惑!
没有想象中的红墙金瓦,没有层叠起伏的殿宇楼阁,没有悠扬的晨钟暮鼓,也没有袅袅缭绕的香火和往来穿梭的僧侣、香客。
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座建筑。
一座孤零零的、在明媚阳光下闪烁着圣洁而耀眼白光的佛塔!
那是一座极其典型、造型优美的藏传佛教覆钵式佛塔,远远看去塔身坐东向西,通高约十几米,塔基呈圆形,塔身为砖砌实心宝瓶式。塔肚之上,好像设计成九级相轮,相轮之上是铜制华盖,呈暗黄甚至略显黑色。华盖上是汉白玉砌就塔刹,顶端有圆形宝珠。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无瑕的皎洁白色,似乎是由上等的白垩土混合了某种特殊材料砌筑而成,历经不知多少年的风雨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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