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桑吉的声音哽咽,再次深深拜服下去,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凉的青石地面,声音带着无比的谦卑与惶恐,“晚辈…晚辈不知何德何能,竟能承载如此重托…一路走来,牺牲良多,尤愧对石磐兄弟…我等…我等只怕力有未逮,根器浅薄,有负先辈之望,有损圣物之灵…”
老僧缓缓摇头,脸上露出慈悲而宽慰的笑容,伸出那只布满老茧、枯瘦如柴却异常稳定的手,虚扶了一下:“起来吧。孩子,缘起性空,妙不可言。世间万相,皆因缘和合而生。牺牲,亦是一种圆满,是通往彼岸的渡船,是成就功德的资粮。你等能历尽艰险,穿越重重劫难,至此灵塔之前,金佛无恙,灵性未泯,这本身已证明了一切。金佛择主,不会错。它选择了你,便是认可了你的心性、你的缘法、你的愿力。如今,你们已明前因,知使命,那么下一步…”
桑吉立刻抬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将悲伤与惶恐化为坚定的力量,急切而无比恭敬地问道:“恳请大师指点迷津!我等该如何前往那灵鹫峰?又该如何找到并叩开菩萨洞之门,拜见守护洞窟的大师伯?”
老僧的目光再次投向山谷之外,那云雾缭绕、山峦叠嶂、气象万千的五台深处,缓缓道,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仿佛在描述一个梦境:“灵鹫峰菩萨洞,乃五台山最为殊圣亦最为险峻奇绝之处,是文殊菩萨显圣的重要道场,常人难至,其路径早已湮灭于荒草荆棘、险崖迷雾之中数百年。菩萨洞更在峰顶绝壁之上,非有缘者,不得其门而入。即便侥幸找到峰下,仰头望去,只见云雾缭绕,绝壁千仞,光滑如镜,飞鸟难栖,若无指引,亦只能望洞兴叹,不得其门而入。”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桑吉身上,那眼神似乎能看透他体内的每一丝变化,感受到他与金佛之间那无形的联系:“不过,你既得金佛认可,与之气息相连,命运交织,又经…敦煌那位高人点化,开启般若智慧,心中与金佛、与此山圣境当有更深层次的感应。不必过于焦虑路径,放下执着,遵循金佛的指引,静心感应,它会如同归家的向导,在你心湖中映照出正确的方向。心之所向,即是灵山。切记,信为道元功德母。”
“至于我那师兄…”老僧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混合着尊敬、怀念与些许无奈的笑意,“他法号‘迦那格西’。迦那者,乃‘一切智’之意。其性子与我这般扫地迎客、絮絮叨叨截然不同。他自少年时便更具慧根,性喜寂静,寡言少语,能于定中七日不起。枯守那冰冷洞窟一甲子岁月,不言不语,不迎不送,餐风饮露,如同一块冰冷的岩石,与洞中法器、经卷、铜炉为伴,心似寒潭,映照万物而不动。但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尤在先师所传诸多密法之上,已近不语之境。他认得金佛的气息,也认得…先师传下的独门密印。”
老僧稍微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语气变得极其郑重,详细说道:“你只需寻至洞前,无论洞门如何显现——或为藤蔓遮掩,或为山石虚掩,或甚至看似一片光滑石壁——不可擅闯,不可喧哗,更不可动武。需以《文殊礼赞》之古老音调,面向洞门,清晰而恭敬地诵念‘贡噶坚赞’师父名号三次,让声音平和地传入洞中,如同叩门。随后,即刻结此印——”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缓慢而清晰地用那双枯瘦却异常灵活的手,演示了一个复杂而有力、蕴含无尽奥秘的手印,手指纠结盘绕如金刚,蕴含着无上的力量与威严,“此乃‘大威德金刚根本印’,将此印结于胸前,心念与印相合,意守丹田,默诵三遍‘嗡,班杂尔格日格,吽呸。’如此,他自会知晓来者是谁,所为何事,洞门…方会为你们开启。”
说完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老僧仿佛终于完成了一件毕生最为重要的使命,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连那佝偻的腰背似乎都挺直了些许,眉宇间那份沉重如山的责任感渐渐化为一抹淡淡的、解脱般的宁静。他不再多言,又重新默默地拿起了那把巨大的、陪伴了他无数岁月、手柄已被磨得温润如玉的扫把,缓缓地、继续他一甲子如一日的、单调却神圣的扫塔工作,沙…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节奏平稳而安详,却比之前似乎轻快了许多,仿佛真的卸下了万钧重担,每一步都踏在圆满的路上。
桑吉三人站在原地,久久无法移动,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清明、沉重、感激动容与无比坚定的使命感。一幅跨越百年的宏伟守护画卷在他们面前彻底展开,历史的厚重与先辈的牺牲如山般压在肩头,却又化作了无穷的动力,血液仿佛都在为之沸腾。前方的路虽然依旧艰难险阻,迷雾重重,强敌或许仍在暗处窥伺,但终于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希望的灯塔。那不仅仅是一个目的地,更是一个精神的归宿,一个承诺的终点。
他们对着老僧那再次沉浸于扫地中的、平凡而伟大的背影,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包含了无尽的感激、郑重的承诺与发自灵魂深处的崇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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