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洞口开启的瞬间,仿佛开启了一个尘封百年的叹息。那股积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冷刺骨且异常干燥的寒风,如同沉睡地底的古龙吐息,猛地扑面而来。风中夹杂着岩石深处特有的凛冽、古老药草挥发出的淡淡苦涩幽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矿物的冷冽气息,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带有历史厚重感的氛围。寒风吹得桑吉和阿娜尔手中的火烛一阵剧烈摇曳,火苗被拉扯成细长的蓝色弧线,几乎熄灭,光影在狭窄的通道壁上疯狂乱舞,仿佛惊醒了无数蛰伏在黑暗中的、肉眼看不见的灵体,投下幢幢鬼影,令人心悸。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寒意并非仅仅源于物理上的低温,更是源于对这未知深渊的本能敬畏,以及对那可能长眠于此的守洞人灵魂的莫名感应。
借着摇曳不定、忽明忽暗的火光向里望去,密道的真容逐渐显现。它并非他们最初设想的一个小小储藏暗室,而是一条明显向下倾斜、幽深不知几许、仿佛直通地脉深处的天然岩缝。岩缝显然经过人工精心修凿拓宽,内壁相对规整,铲痕依稀可辨,但依旧狭窄逼仄,最宽处也不过堪堪容一人侧身通过,有些地段甚至需要低头弯腰才能前行。那持续不断、带着嘶嘶轻响的风,正是从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尽头吹来,冰冷而稳定,像是一条地下暗河的呼吸,明确无误地证明着这条通道并非绝路,它的另一端必然与外界某处、或许是某个更隐蔽的山谷或裂隙相通。
“这风…又冷又干,这通道好像深不见底。”阿娜尔下意识地紧了紧早已破烂的衣领,声音在狭窄压抑的通道里产生回响,显得有些空洞而闷塞。
桑吉将烛火尽量向前伸,眯起眼睛努力向黑暗深处望去。跳跃的火光所能照亮的前路不过数丈之遥,光线如同被黑暗吞噬般迅速衰减,再远处便是纯粹得令人绝望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嗯,”他沉声应道,声音在岩壁间碰撞,“风势稳定,通道绝非死路。看来迦那格西上师当年,或许就是通过这条密道,在极其必要的时候与外界保持某种最低限度的、不为人知的联系,比如观察星象变化,或是接引无根之水。又或者…”他顿了顿,一个更庄重也更悲凉的念头浮现,“上师在感知自己大限将至时,为了彻底不玷污圣洞的清净,可能就是循着此道,悄然离开,去寻找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最终的寂静涅盘之地…”
这个想法让桑吉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仿佛触摸到了那位孤独守护者最后的决绝与高洁,但也因此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绝不能辜负这份跨越生死的托付。他们重新退回主洞室,相比密道那偌大的洞室此刻给人一种奇异而珍贵的安宁感,尽管依旧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但相比于密道的逼仄与未知,这里已然是心灵的庇护所。
眼下最紧迫、最核心的任务,无疑是开始修复金佛。然而,这谈何容易?他们虽然拥有了迦那格西上师以生命刻下的“四密炼法”口诀,但那寥寥数百字,却字字珠玑,蕴含无穷奥义,充满了深奥的密宗专属术语、象征性的隐喻以及需要师承心授才能理解的关窍。对于桑吉和阿娜尔而言,桑吉虽得索南上师打下根基,又于五台山下有所顿悟,阿娜尔虽通心法秘术,但对于这种涉及心神与宇宙能量共鸣、需要极高修为和精准仪轨的无上修法,他们依然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这绝非简单的工匠修补鎏金,而是直指心性、调动天地、关乎气运的宏大法事,任何细微的偏差,都可能不仅导致修复失败,更可能引发能量反噬,甚至惊动不可知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
桑吉深知,越是面对如此宏大而未知的挑战,心性的稳定就越是根本。他想起扫塔老僧那句“信为道元功德母”,想起张真人所言“持心守正”,一切成就皆从安心开始。心若如湍流,何以映照明月?
他走到洞室中央,看着那沉默如山、承载着历史重量的青铜炉鼎,以及穹顶上那些“飞天”,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对阿娜尔说道:“阿娜尔,你看,我们已置身这绝壁之上的秘洞,外界纷扰、追兵威胁,暂且都被那扇石门隔绝。此时此刻,恐怕就算我们最终力竭寂灭于此,化为白骨,也未必会有人知晓。既然如此,所有的焦虑、恐惧、彷徨,都不过是消耗心神的妄念,于事无补。一切殊胜之功,皆从静定中生。让我们先彻底安定下来,如同迦那格西上师在此寂修行一般,将这里视为我们暂时的栖息之地,也是我们证悟使命的无上道场。”
阿娜尔望着桑吉在星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沉静而坚定的脸庞,他眼中那如同古井深潭般的光芒,具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她心中的慌乱、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也在这份沉静中渐渐沉淀下来,她爱着桑吉,心早已归属于他。是啊,绝境或许亦是净土,无路可退,反而能让人看清唯一的前路。她深吸一口洞内清凉的空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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