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高僧,个个佛法精深,言谈举止皆符合其高僧大德的身份修为,应对询问时或慈悲、或睿智、或坦荡,滴水不漏,既保持了出家人的超然与慈悲,又极其巧妙地化解了所有指向性的质疑。他们背后,更牵连着盛京城内乃至更广阔地域的权贵、巨贾、信众团体、乃至某些不便言明的地方势力网络。强行施压,不仅难以取得实质进展,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来不必要的政治麻烦和舆论反弹。
林政涛站在公安局二楼办公室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前,望着窗外被初春寒雾笼罩的、模糊不清的城市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冰凉的窗棂。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下一盘极为复杂诡异的棋,对手并非具体的某个人,而是一种无形的、弥漫在佛光香火与世俗权力交织之中的厚重迷雾。这迷雾,既保护着可能隐藏的罪恶,也遮蔽了所有通往真相的路径。
“队长,”赵队长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留下的疲惫和深深的困惑,他将一份整理好的问询记录放在桌上,“四塔寺那边……还是没什么实质性进展。这些喇嘛,一个个都跟……跟得道的狐仙似的,说话云山雾罩,滑不溜手,根本抓不住把柄。”
林政涛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那片混沌之上,只是淡淡地道:“他们不是狐仙,是修持多年、智慧通达的高僧。用对付寻常罪犯的线性思维和强硬手段去对付他们,自然行不通。但我们并非全无收获。”
“收获?”赵队长疑惑地皱起眉。
“至少,我们亲手触摸到了这潭水究竟有多深,多浑。”林政涛缓缓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冰,锐利如刀,“能让他们如此步调一致、近乎完美地保持这种无懈可击的姿态,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要么,内奸隐藏得极深,手段极高,连这些高僧都毫无察觉,或者有所察觉却因某种原因不敢、不愿指认;要么……这背后牵扯的力量层级,让他们都感到深深的忌惮,不得不三缄其口,明哲保身。”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刚由机要通讯员送来的、标着“绝密”字样的电文,快速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峻而复杂的弧度:“看来,觉得这水还不够浑,想亲自下场,把这潭水搅得更翻天覆地的人,还不止我们。”
就在林政涛于四塔寺的佛法迷障中艰难跋涉、屡屡碰壁的同时,我通过那名送菜伙计,收到了大头和钉子冒着风险传回的第一条实质性线索。
信件依旧是用那套复杂的隐语写就,被巧妙地塞进一把空心菜杆里。我强忍着心中的焦灼,避开所有可能的目光,如同做贼般溜回那间依旧弥漫着烟火气的临时僧房,插上门闩,才颤抖着手将信纸展开。信中,钉子以极其简练却精准的语言,详细描述了他如何凭借过人追踪术,一路尾随那收购“赤焰砂”的斗笠人,以及意外撞见其与神秘商人在圣寿寺后荒废货场进行交易的经过。他重点提到了斗笠人抬手递包裹时,袖口处惊鸿一瞥的、用暗金丝线绣成的狰狞兽首纹饰,并附上了一张他用烧焦的树枝条凭记忆勾勒出的、虽然笔法简陋却特征极其鲜明、透着一股邪气的图案——那兽首怒目圆睁,双角弯曲如虬龙,巨口獠牙,舌头上似乎还缠绕着火焰状的纹路,整体透着一股非佛非道、源自蛮荒的邪异气息。
“此图案,”钉子在信中写道,笔迹略显潦草,显是在匆忙或紧张状态下书写,“弟依稀记得,似在当年帅府旧藏一批关于关外剿灭‘拜火邪教’所得之秘档卷宗中,见过类似记载。该教盛行于蒙东及关外苦寒之地,崇拜异神,行血祭等诡秘仪式,教徒悍不畏死,常以奇异金属符牌或特定刺绣为信物,其图案多有狰狞兽首、烈焰、扭曲星辰之形。然该教主干早于二十余年前已被大帅派兵彻底剿灭,余孽星散,沉寂多年,何以如今重现盛京?且与金佛失窃、赤焰砂此等事物牵扯?疑点重重,背后恐有极大阴谋。”
“另,”信末补充道,“据小辫子多方打探、旁敲侧击得知,收购‘赤焰砂’之要求,确系近两月方才在黑市隐秘圈子里出现,量不大,但出价颇高,且要求古怪,非要那种暗红色、掺着亮晶晶沙粒的不可。接头人行事极其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交易地点也变换不定。‘金疙瘩’方面,各大黑市、古董圈子暂无异动,无人敢轻易出手如此烫手山芋,但暗流汹涌,各方人马都在暗中观望、打探,山雨欲来之势明显。”
我看着那纸上狰狞的兽首图案,仿佛能感受到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透纸而出,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拜火邪教!这个名号他隐约有些印象,是当年大帅坐镇东北时,曾调动重兵着力清剿过的一个极其难缠、行事诡异的硬茬子,据说其信徒被洗脑严重,悍不畏死,仪式血腥残酷,曾闹得地方上人心惶惶,出过好几起灭门惨案。如果真是这伙本该消失的邪徒卷土重来,趁着这抗战刚刚结束,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之际,盯上了阎魔德迦金佛这等兼具宗教象征与巨大物质价值的重宝,那他们的目的,就绝不仅仅是贪图钱财那么简单!那尊金佛所蕴含的深厚宗教意义、可能存在的神秘力量,或许正是这些崇拜异神、行事乖张的邪徒所极度觊觎,甚至可能用于某种可怕仪式的关键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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