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喇嘛的暴毙,绝非寻常死亡,它像一块被无形之手精准投入盛京这潭表面平静、内里早已腐臭不堪的死水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层层涟漪,而是汹涌的暗流与滔天的巨浪。死亡的阴影,浓稠如墨,不仅彻底吞噬了北塔法宝寺那座历经沧桑的青砖古刹,更如同无色无味、却能蚀骨销魂的剧毒瘴气,沿着盛京纵横交错的街巷,攀附着高门大院的白墙灰瓦,无声无息地渗透进这座城市的每一寸肌理,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或明或暗、牵连其中者的心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盛京公安局那间临时充作“阎魔德迦金佛失窃案”专案组指挥部的会议室,此刻更像是一口密不透风的巨大棺材。窗户被厚重的墨绿色绒布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不仅隔绝了午后本应明媚的阳光,也彻底隔绝了外界可能存在的、来自不同方向的窥探目光。室内,只有头顶那盏功率过大的白炽灯,散发着惨白而刺目的光芒,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冰冷地解剖着围坐在长条会议桌旁的每一个人。灯光下,每一张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惫、深入骨髓的焦躁、以及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猜忌与审视,都被照得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省行署秘书总长,专案组组长郑少真,公安局局长董彪均在主位上。林政涛坐在一旁,脊背挺得如同戈壁滩上历经千年风沙而不倒的胡杨,透着一股不屈的坚韧。然而,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紧抿成一条直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眉宇间那道如同刀刻般的深痕,都毫不留情地泄露了他内心正承受着的巨大压力与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格桑的死,不仅仅是一条看似触手可及、实则可能至关重要的线索的彻底中断,更是一次对他个人权威、对专案组行动能力,乃至对整个盛京治安系统的能力的一次赤裸裸的羞辱!就在他们警方重重包围、严密监控的寺庙之内,在他们眼皮底下,人死了!他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光滑冰冷的红木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这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回荡,不像是指挥若定的节拍,倒更像是在为这场从一开始就陷入泥潭、如今更是走向死局的会议,敲打着绝望的丧钟。
“基本就是这个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林政涛终于开口,带着一股强行压抑、却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怒火与烦躁,“北塔法宝寺的格桑喇嘛,负责看管后殿经卷库和部分法器,在我们进行强制清点、并发现有丢失的情况下,其中毒身亡。法医初步判断是氰化钾,剧毒,入口即死,几乎没有抢救时间。死亡时间,大概就在我们的人完成对寺庙外围的包围、尚未完全控制内部的关键空当。发现他的僧人说,是奉了我们守卫在门口的兄弟的命令,前去寻人,这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我们在集合僧人与调查库房是同时展开的,这一点确实有些疏忽,由于是匿名信,我们不能确认是否是真实的,所以急于确定是否有法器宝物丢失,而忘记了现控制人员。导致这人离奇死亡,很难断定是自杀还是投毒。我们不能确定到底这个僧人是不是内盗之人,如果是那么我们离找到金佛就更加遥远了。
“好了,林队长,稍安勿躁。”一个略显阴柔、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声音响起,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说话的是中统盛京站的负责人徐文昭。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领口紧扣,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难测,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琢磨不透的、近乎嘲讽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景德镇细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的几片碧螺春嫩叶,然后才优雅地呷了一小口,动作从容不迫,与林政涛那沮丧而焦躁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仿佛眼前这塌天之祸,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码。
“格桑这条线,确实可惜了。”徐文昭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用白皙修长、保养得极好的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镜片在惨白灯光下反射出两道冷光,“人死灯灭,很多秘密恐怕就此石沉大海。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分析腔调,“也并非全无价值。至少,他死的时机和方式,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第一,我们假设他很可能就是那个与外部势力勾结、盗卖寺产的关键‘内鬼’,至少是其中之一,否则自杀和灭口无从谈起。第二,他的上线,或者说决定他死的人,很可能有军方背景或有间谍可疑,否者他不会有氰化钾这种剧毒药物。第三,北塔法宝寺内部,绝非铁板一块,丹增那个老糊涂……哦,是老喇嘛,未必知情,或者是有意纵容,但他座下的其他僧人,恐怕……泥沙俱下,良莠不齐啊。”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他这番分析,看似客观冷静,条理清晰,实则巧妙地避开了中统自身在情报监控、以及对寺庙上层人物(如丹增)关系处理上可能存在的责任与疏漏,并将矛头隐隐指向了警方内部可能存在的泄密,以及寺庙内部管理的混乱不堪。轻描淡写之间,已将中统的责任撇清了大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阎魔德迦金佛请大家收藏:(m.2yq.org)阎魔德迦金佛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