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涛没有去接徐文昭这看似公允、实则甩锅的话茬。他太了解这些中统特务的德行了,揽功诿过,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这时,董彪的目光强行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姿态显得有些过于放松的军统方面代表。“马主任,”“你们军统方面,耳目遍布三教九流,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发现?关于那个神秘莫测的拜火教,或者平安巷出现的、身上有着特殊火焰纹身的可疑人物?”
军统盛京站马如龙,几乎整个人都陷在宽大的靠背椅里,姿态懒散,与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但领带却松垮垮地挂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了,露出小半截古铜色的脖颈,脸上带着一种混不吝的、近乎玩世不恭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无聊的过场。听到董局长点名,他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董局长,你也知道,戴局长刚刚出了意外,现在毛局长刚刚上任,全国各站都在进行工作汇报和组织梳理,比较动荡呀,金佛这边人手有点少,确实没什么线索报上来。”马如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听起来有些痞气,又有些漫不经心,“拜火教?那帮人神出鬼没,行事诡异,就跟长白山里成了精的老山参似的,露个头就缩回土里了,根本摸不着根须。兄弟们,盯了这么久,除了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知道他们可能跟日本那边战败后潜伏下来的什么‘东密’势力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其他的,屁都没摸到一根。至于那个纹身人……”他嗤笑一声,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平安巷那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就是个浑水坑,坑里的王八都成精了!三教九流,牛鬼蛇神,什么人没有,复杂的很呀?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几乎将之前两条看似重要、曾让专案组为之振奋的线索全盘否定,透着一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敷衍和“别来烦我”的潜台词。
军统系统向来与中统、警方摩擦不断,在这种需要多方协作的联合办案中,出工不出力,甚至暗中看笑话、使绊子,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更何况,如今戴笠局长飞机失事身亡,军统内部山头林立,各方势力正处于重新洗牌、争夺地盘的微妙时期,马如龙这类手握实权的中层骨干,心思恐怕更多地用在如何观察风向、在新主子面前站稳脚跟、乃至更进一步上,对这等牵扯复杂、费力不讨好的棘手案子,自然是坐山观虎。
林政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胸腔里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冒。他对马如龙这种敷衍塞责、毫无担当的态度极为不满,却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军统系统自成体系,独立性极强,根本不把市公安局放在眼里。他强压下火气,知道此刻发作除了让场面更难堪之外,毫无益处。
这时,董彪开始总结起来:“那么,眼下我们手里还算清晰、有点抓手的线索,就只剩下这个神出鬼没的‘斗笠人’了。”他曾与北塔法宝寺的僧人多次接触,这个可以肯定,根据时间和行为推断,很可能就是刚刚死掉的格桑进行赃物交易。他很有可能跟各个寺庙的人有接触,必须找到他!撬开他的嘴!”
“问题是,怎么找?大海捞针吗?”一个负责外勤侦查、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眼神却依旧锐利的老刑警插话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焦虑,“这人绝对是个老手,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他每次出现都戴着宽檐斗笠,刻意压低面孔,身形中等,步履轻快,除此之外,体貌特征极其有限,几乎无法进行画像模拟。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交易完成后,那些珍贵的金银法器,他是如何销赃的?那些东西,特征明显,来路不正,绝非普通黑市能轻易、快速消化掉的。这条隐秘的销赃渠道,我们至今没有摸到任何有价值的线头。没有销赃,就很难找到他的踪迹和落脚点。”
会议再次陷入了令人尴尬的僵局。各方势力看似围坐一桌,为了同一个目标,实则同床异梦,各怀鬼胎。中统的徐文昭,不知何时已经从精致的金属烟盒里取出一支“哈德门”香烟,动作优雅地点燃,细长的烟雾袅袅升起,逐渐模糊了他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时刻盘算着的眼神。他心中雪亮,关于他们中统内部掌握的那条绝密线索,就是在会议室正中坐着的省政府秘书总长郑少真与那个斗笠人有过短暂接触,但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在此刻,在这个鱼龙混杂的会议室里端上台面的。郑少真是省主席何箴身边的第一红人,针对他,无异于直接捅了盛京官场最大的马蜂窝。在没有掌握确凿无疑、能够一击致命的铁证之前,贸然提出,不仅会立刻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黑手警觉并切断所有线索,更会引来何箴的雷霆之怒,那种后果,他徐文昭和中统盛京站都绝对承担不起。这条线,只能依靠最可靠的心腹,在最隐蔽的层面进行暗中调查,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要想办法为其遮掩、掐断,以确保自身的安全。官场的规矩他懂,明哲保身,永远是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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