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老城区,暮色四合。一片片低矮的、带着斑驳院墙的二层青砖小楼,如同沉默的兽群,匍匐在日渐寒冷的秋风里。其中一栋看似寻常的小楼内,窗帘紧闭,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在木质桌面上投下一圈微弱的光晕。
佐藤文雄正对着一份《盛京日报》出神。报纸头条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眼帘——“北塔法宝寺一僧人因账目问题不清,于寺内畏罪自尽,警方已介入调查,或与金佛盗案有关”。
“畏罪自尽……”佐藤文雄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那张保养得宜、总是带着谦和微笑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格桑喇嘛死了?这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他看似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并非怜悯这个僧人的死活,他见惯了死亡。令他感到刺骨寒意的是这件事背后透出的危险信号。他与那个霍震霄之间的交易,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从霍震霄那里,陆续收来了一些来自盛京四塔四寺,特别是北塔法宝寺的金银法器、佛教器物。这些东西,是为了完成九鬼隆盛交办的、系统性地搜集满蒙宗教文物,特别是与藏传佛教密宗相关法器的任务。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里应外合、盗卖寺产。虽然风险始终存在,但凭借他多年潜伏的经验和霍震霄表现出的谨慎与专业,尚在可控范围之内。他欣赏霍震霄的效率,交易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然而,这个事件的突然发生,尤其是与那尊传说中的元代阎魔德迦金佛失窃案联系在一起,将整个事件的性质彻底改变了。这不再是简单的文物盗窃,而是卷入了一场可能牵扯多方势力、极其危险的漩涡。
“僧人是自知罪责难逃,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佐藤文雄在心中反复揣测,一股冰冷的凉意顺着他的脊椎缓缓爬升,让他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和服外套。如果是灭口,是谁动的手?是霍震霄为了自保,切断线索?还是霍震霄背后另有主使,在清理门户?又或者,是第三方势力察觉到了什么,抢先下手?他之前提供的那些法器,是否与金佛失窃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警方现在像疯狗一样全力追查“斗笠人”和所有被盗法器,一旦他们顺藤摸瓜,查到那些经霍震霄之手流出的器物,最终必然会指向他这个最终的、神秘的收购者。“文老板”这个精心伪装的身份将彻底暴露,届时,他面临的将不仅仅是驱逐出境,而是作为潜伏间谍的终极命运——死亡。
“必须尽快联系上峰,,或者……必须启动紧急预案,做好撤离准备。”佐藤文雄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投向房间角落那个看似普通的壁炉。在那冰冷的铸铁炉膛后面,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面藏着一部大功率、但体积尽可能小型化的便携式电台,那是他与外界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联络渠道。
但他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又缓缓收回。理智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今天不是约定的固定通讯时间,擅自开机,主动呼叫,无异于在寂静的深夜里点燃一支巨大的火把,向盛京城内那些24小时不间断巡逻、装备着先进无线电测向设备的军统和中统技术侦察车,赤裸裸地宣告自己的存在和位置。他深知那些中国同行的厉害,尤其是在戴笠死后,军统内部派系倾轧,但对外抓间谍的劲头却丝毫未减。
危险,如同无形而粘稠的蛛网,正在一步步收紧,向他逼近。他感到一种久违的窒息感。他需要立刻行动起来,清理掉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那些已经到手的法器需要尽快转移或隐藏;与组织的密码本和记录必须销毁;甚至,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个潜伏点,规划好至少三条不同的紧急撤离路线,并准备好必要的武器和假身份证件,做好最坏的打算——在必要时,无声无息地消失,或者,进行最后的抵抗。
…
与此同时,盛京公安局那间气氛凝重的专案组指挥部内,烟雾缭绕。林政涛掐灭了不知是第几根烟蒂,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桌上那一沓沓毫无实质性进展的调查报告,焦躁和挫败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废物!一群废物!”他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因连日的焦虑和睡眠不足而变得异常沙哑,“这么多人手撒出去,连个鬼影子都摸不到!那个斗笠人难道会飞天遁地不成?”
站在他面前的刑侦队赵队长和负责审讯的王警尉,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政涛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地盯着的两人:“你们动动脑子!格桑,监守自盗,事情眼看就要败露,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跑!立刻逃离盛京,远走高飞!这才是常理!可他为什么还要留在寺内?甚至还‘恰好’在我们完成包围、尚未完全控制内部的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服毒自尽了?这合理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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