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这条盛京城里藏污纳垢的毛细血管,在白日里总是显得无精打采,仿佛宿醉未醒。斑驳的墙体、歪斜的电线杆、以及空气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劣质脂粉与食物馊味混合的暧昧气息,构成了它独特的面貌。然而,一旦夜幕降临,它便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骤然“活”了过来。一盏盏或红或粉的灯笼次第亮起,像一双双倦怠却又充满诱惑的眼睛。各家妓馆门前,老鸨或龟公扯着或尖利或沙哑的嗓子,卖力地招徕着过往的、形形色色的男人。莺声燕语、打情骂俏、划拳行令、夹杂着留声机里咿咿呀呀的靡靡小曲,汇成一股浑浊的声浪,在这狭窄的巷道里翻滚、碰撞,蒸腾出一种虚假的、浮夸的热闹。
近段时间,由于金佛失窃案以及全城搜捕身上有火焰纹身可疑人物的风头,林政涛曾一度增派了人手在此地盘查、盯梢,使得这条巷子短暂地“清净”了几分。但时日渐长,连续发生命案和大规模的搜捕斗笠人均一无所获,警力捉襟见肘,加之这种地方本就是消息杂烩、背景复杂,过度的介入往往牵扯出更多麻烦,上面的压力与内部的疲惫使得监视力度不可避免地松懈了下来。暗哨更是早已撤去,毕竟,有限的警力需要投入到更“重要”的线索上去。这种松弛,让平安巷无论是卖笑的还是买欢的,都暗暗松了口气,那层掩盖着黑暗的浮华帷幕,又重新垂落,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夜色渐深,巷子里的喧嚣达到了顶峰,又慢慢滑向一种疲惫的、带着满足或空虚的沉寂。就在这片由欲望构筑的帷幕掩护下,几条黑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为首者,正是拜火圣教的刽子手,乌恩。他此刻的形象与在朝阳寺破殿中那副凶悍模样判若两人。一件半旧不新的藏青色绸缎长衫套在他壮实的身躯上,显得有些紧绷,却恰好掩盖了部分习武之人的精悍。脸上经过了巧妙的易容,眼角、嘴角用特制的胶泥做出松弛下垂的效果,脸色也涂成了蜡黄,粘着些花白的、乱糟糟的胡须。他微微佝偻着背,手中拄着一根光滑的枣木拐棍,走路时脚步蹒跚,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压抑的、苍老的咳嗽,活脱脱一个家道尚可、却已风烛残年,想来此寻最后一点慰藉的老商人。
他身后跟着两名手下,同样经过了精心的伪装。一个扮作搀扶他的、沉默寡言的长随,穿着粗布短褂,低眉顺眼。另一个则远远坠在后面,如同一个与前面两人毫不相干的醉汉,摇摇晃晃,实则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负责警戒和断后。他们选择在子时前后行动,这是一天中平安巷最疲惫、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乌恩的心脏在衰老的伪装下,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没有丝毫紧张,只有一种执行猎杀任务前的冰冷兴奋。教主赫连铁树的命令清晰而残酷:“必须彻底消失!”“做得要像意外!”他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指令,这让他可以尽情施展自己最擅长的“手艺”。王七由于好色差点坏了大事,而清除隐患,维护圣教的安全,在他眼中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三人按照王七此前详细描述的路径,来到了小凤楼前。这是一栋比周围建筑更加破败的二层小楼,木质的门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木茬。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笼,光线昏黄,勉强照亮门前一小片坑洼不平的地面。楼内传来的喧嚣声也带着一种有气无力的沙哑。
乌恩对扮作长随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微微点头,表示周围无异状。而那个扮作醉汉的手下,已经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巷口更深的黑暗中,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干扰。
乌恩深吸一口气,将身上那点残存的戾气彻底收敛,换上一副浑浊而急切的老迈神态,拄着拐棍,在“长随”的搀扶下,迈进了小凤楼那扇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门槛。
楼内的空气比外面更加浑浊闷热,浓郁到刺鼻的廉价脂粉香、汗味、烟味和隔夜酒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场。光线昏暗,只有柜台和楼梯拐角处点着几盏油灯,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几个穿着暴露、面带倦容的妓女倚在楼梯扶手或门框上,看到有客人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连敷衍的笑容都懒得挤出一个。
一个身材肥胖、穿着艳俗绸缎褂子、脸上涂着厚厚脂粉也掩盖不住皱纹的老鸨子,扭着水桶腰迎了上来,未语先笑,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哎哟,这位老爷面生得很呐,头回来我们小凤楼吧?快请进快请进!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水灵,保管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她那双精明的眼睛飞快地扫过乌恩的穿着和神态,迅速评估着对方的财力。
乌恩模仿着老人沙哑的嗓音,咳嗽了两声,说道:“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小月的姑娘……咳咳……老夫,想找她陪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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