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用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绒布死死捂住,透不过一丝天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在鳞次栉比的屋脊之上,也压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心头。寒风像一把钝刀子,刮过街道,卷起枯叶与尘土,却刮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的铁锈味与阴谋的气息。
“寻找被大量金属物包围之地”与“缉拿脸上有月牙形疤痕的喇嘛”——如同两道带着不祥预兆的闪电,劈入盛京城这潭早已暗流汹涌的死水后,整座城市仿佛被瞬间注入了某种集体性的神经毒素。恐慌并非源于可见的爆炸或枪声,而是源于那无处不在的、对未知的猜忌。人们的眼神带上了审视,路人的擦肩而过仿佛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一种无声的、粘稠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寒冷的空气里悄然传播。
林政涛站在专案组那扇巨大的、蒙着一层灰尘的玻璃窗前,背影僵硬得如同博物馆里陈列的中世纪铠甲。楼下街道上,涂着警局标志的黑色汽车像一群被惊扰的胡蜂,频繁而焦躁地驶过,刺耳的警笛声撕破城市的寂静,更像是在为这座逐渐陷入集体癔症的都城,奏响一曲癫狂而绝望的序曲。他手中捏着厚厚一叠刚刚送来的、还带着油墨味的搜查报告,指尖因用力而失去血色。
城北,“永昌”废铁回收站。报告上冰冷地写着:占地面积十五亩,堆积废铜烂铁约数千吨,经彻底翻查,除发现大量锈蚀金属、残留机油及数窝受惊的老鼠外,未发现任何与金佛或可疑人员相关的线索。现场弥漫的浓烈金属腥气和腐败油脂的恶臭,几乎让执行任务的警员呕吐。
废弃的盛京火车东站编组场。报告描述:废弃超过十年,铁轨锈迹斑斑,如同巨兽死去的血管,废弃的机车和车厢骨架歪斜地散落在荒草中,如同史前生物的化石。警犬在空旷的场地内狂吠,最终只从一节破败的守车里赶出了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第三钢厂、军星机械厂……一份份报告汇总是同样的结论:机器轰鸣,工人忙碌,一切看似正常,却都与那尊失踪的、象征着无上智慧与忿怒的鎏金佛像,找不到任何逻辑上的连接点。
“金属……金属……”林政涛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近乎梦呓般的低语。强巴坚赞上师那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不可执着于此相”的告诫,此刻不再是智慧的清泉,反而化作了鬼魅的低语,在他疲惫不堪的脑海中疯狂盘旋、啃噬。这“金”,难道真的不是指那些冰冷、坚硬、随处可见的钢铁铜铝?那会是什么?一种玄妙的象征?一个隐秘的代号?还是某种完全超越了他这个唯物主义者认知范畴的、诡异的存在逻辑?这种颠覆经验与常识的困惑,像一只从深渊伸出的、冰冷粘滑的触手,紧紧缠绕住他作为刑警队长的理性与自信,并不断收紧。他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面扭曲镜子构成的迷宫中央,每一个方向都折射出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的影像,却找不到那条通往唯一真相的、实实在在的路径。他既不能放弃这唯一的、看似由上师“加持”过的明确线索,又无法完全信任这线索背后那令人不安的、近乎荒诞的逻辑,这种理智与直觉的激烈撕扯,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缓慢地凌迟。
然而,林政涛和他麾下如同无头苍蝇般扑向各个“金属之地”的所有动向,都被无数双隐藏在城市阴影褶皱里的眼睛,一丝不差地、同步地记录、分析、放大,并沿着各自隐秘的渠道,迅速传递到这座城市各个黑暗或光鲜的角落。盛京城,这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巨大容器,此刻更像一个精密、残酷而无声的角斗场,每一个参与者都像是潜伏在沼泽深处的鳄鱼,屏息凝神,肌肉紧绷,试图从对手最细微的呼吸、最不经意的眼神闪烁中,解读出足以致命的破绽与机会。
金佛寺, 时间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香炉中,特制的藏香燃烧出笔直而诡异的青烟,盘旋上升,仿佛一条条试图连接某个不可知维度的灰色小蛇。强巴坚赞上师与云丹掌印喇嘛,彼此闭目盘坐在低矮的禅榻上,如同两尊历经了千百年风霜雨雪、早已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古佛,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云丹桑布缓缓睁开眼眸,那双眼眸中没有寻常老人的浑浊,也没有智者常见的清明,只有一种看穿了无数轮回、饱含着慈悲与疲惫的深邃,目光似乎穿透了斑驳的墙壁,落在了寺外那纷扰喧嚣的尘世。“镜中之花,徒具其形;水中之月,空悬其影。”他声音低沉,如同古井深处传来的回响,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苍凉,“执着于‘金’之坚硬外表,便已失却对其‘肃杀、收敛’本质的领悟。那林队长心悬利剑,故步履维艰;步履维艰,故心生恐惧;恐惧缠绕,故灵台蒙尘,所见皆是非非之相。这时,强巴坚赞也张开双目,“寺内……起风了否?枝叶可还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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