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树的金色光雨与花圃泥土的微凉触感,如同被妥善珍藏的温暖琥珀,沉入陈暮记忆深处。
每当雅雅那冰风暴般的“特训”刮得他东倒西歪,或是独自面对涂山无处不在的、沉淀了万载岁月的陌生妖气而感到不安时,那片沐浴在光尘中的紫色土壤、容容姐姐专注宁静的侧脸,以及掌心那片流淌着温暖金光的叶片,便会悄然浮现,成为他心底最坚实的锚点。
然而,孩童的天性终究难以长久拘束于方寸之间。涂山外围那片广袤的、被古木藤蔓覆盖的原始密林,如同一个沉默而神秘的巨大诱惑,日夜撩拨着陈暮日益旺盛的好奇心。
高耸入云的巨木树冠间跳跃的灵猴,缠绕着发光藤蔓的幽深洞穴,还有那些在暮园花圃里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花草……都像磁石般吸引着他。
雅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蠢蠢欲动。
“喂!小鬼头!整天缩在院子里有什么出息?” 一个午后,雅雅结束了又一轮“冰面连环闪避跳跃”(在涂了薄冰的假山石上蹦跳),看着陈暮累得瘫坐在地、小脸通红喘着粗气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
她几步蹿到陈暮面前,叉着腰,小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玩具的兴奋,“想不想去外面看看?真正的大树!比暮园那个老榕树高一百倍!上面还有会发光的果子!敢不敢去摘?”
陈暮的喘息瞬间停住。碧色的眼眸猛地亮起,如同被点燃的火星!真正的大树?发光的果子?巨大的诱惑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对雅雅本能的警惕。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小脸上写满了渴望:“去!我去!”
“这才像话嘛!” 雅雅得意地一拍手,冰蓝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跳跃,“跟紧雅雅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涂山勇士的冒险!” 她一把拉起还坐在地上的陈暮,小小的身影如同出笼的猛兽,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冲劲,风风火火地朝着涂山内城结界与外围原始森林接壤的方向奔去。
(这里为什么改成冰蓝色的头发是因为写了那么多冰蓝色,干脆全改了?(???)?)
涂山内城的边界并非高墙,而是由无形的守护结界与自然生长的、更加古老茂密的植被共同构成。越靠近边界,参天古木愈发密集粗壮,虬结的树根如同巨蟒般裸露在地表,缠绕着覆盖着厚厚苔藓和发光菌类的巨石。
空气中弥漫着原始森林特有的、混合着腐殖土、湿润木头和奇异花香的浓郁气息,阳光被层层叠叠的巨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厚厚的苔藓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一种原始、蛮荒、充满未知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陈暮既紧张又兴奋。
雅雅显然对此地轻车熟路。她像一只灵活的冰蓝色松鼠,在巨大的树根间跳跃穿梭,不时回头催促:“快点!小鬼!磨磨蹭蹭的!”
陈暮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小小的身体在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上走得异常艰难。
他碧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贪婪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巨大的、树皮上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古木;
从树冠垂落、如同绿色瀑布般流淌着微光的藤蔓;
角落里一簇簇形态奇异、散发着幽幽蓝光或荧荧紫光的蘑菇……一切都比暮园更加粗犷、更加神秘!
终于,雅雅在一株堪称巨无霸的古树下停住脚步。这株古木的树干之粗,恐怕需要几十个陈暮手拉手才能合抱。
树皮是深沉的铁灰色,布满深刻的沟壑,如同饱经沧桑的巨人皮肤。树冠更是遮天蔽日,高耸入云,完全看不到顶端。
最吸引陈暮的,是距离地面约三四丈高的一个巨大枝桠分叉处,悬挂着几颗拳头大小、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果实!果实表面流淌着温润的碧绿色光晕,在森林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悬挂在巨树颈项上的瑰丽宝石!
“看到没?碧萝果!” 雅雅指着高处的翡翠果实,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这可是好东西!吃了能长力气!敢不敢爬上去摘?摘到了分你一颗!” 她故意用上了激将法,小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笃定地看着陈暮。
陈暮仰着小脸,脖子几乎要仰断。那高度让他一阵眩晕。粗糙的树皮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陡峭的悬崖峭壁,巨大的沟壑深不见底。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小脸上血色褪去,碧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对高度的本能畏惧。
“怎么?怕了?” 雅雅的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知道你是胆小鬼!连棵树都不敢爬,以后怎么当涂山的战士?怎么保护容容?” 她刻意加重了“保护容容”四个字,如同精准的投枪,瞬间刺中了陈暮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容容姐姐……保护……
花圃里沉静的侧脸,露台上赞许的笑意,光尘中温柔的轮廓……瞬间在脑海中闪过。一股混杂着不甘、想要证明自己、以及被“保护容容”这个模糊却神圣使命点燃的冲动,猛地压倒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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