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巨树流淌的金辉,透过雕花的木窗棂,温柔地洒在容容房间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宁神草清冽的冷香和某种不知名的、带着淡淡甜味的草药气息,混合着被阳光晒暖的木料味道,宁静而安详。
陈暮的意识如同沉在温暖的海底,一点点上浮。最先恢复的是嗅觉,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草木清香驱散了碎玉潭冰冷的死亡气息。
紧接着是触觉,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身上盖着的薄被轻盈而温暖,带着和房间里一样的淡淡馨香,温柔地包裹着他。最后是沉重的眼皮,他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容容房间那熟悉的、点缀着星纹的淡青色帐顶。他正躺在一张宽大而柔软的软榻上,身上盖着那床散发着清香的薄被。
浑身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如同被温水包裹的温暖和慵懒的虚弱感,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仿佛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跋涉。
他微微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
容容就坐在软榻旁不远处的矮几边。她换了一身居家的素色棉麻长袍,墨绿色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她微微低着头,侧脸沐浴在窗外透进来的金色光晕里,轮廓柔和而沉静。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她手中捧着一卷打开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玉简,看得极其专注。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偶尔翻动玉简时纸张摩擦的细微“沙沙”声,以及窗外苦情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的轻柔声响。
这幅画面,静谧、温暖、美好得不真实。碎玉潭那恐怖的冰寒、濒死的绝望、雅雅尖锐的笑声……都仿佛成了遥远而模糊的噩梦。
唯有腰间那块紧贴着肌肤的玉佩,传来恒定而令人心安的暖意,提醒着他,是容容姐姐将他从那个冰封地狱带了回来,安置在这片温暖的港湾里。
陈暮的心头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填满。他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容容姐”,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嘶哑的气音。
这细微的声响,却立刻惊动了看书的容容。
她几乎是瞬间就抬起了头,碧色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软榻上醒来的陈暮。那专注阅读的沉静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关注。她放下手中的玉简,动作轻柔而迅捷地起身,走到软榻边。
“醒了?” 容容的声音比平时更加轻柔,如同怕惊扰了初愈的雏鸟。
她微微俯身,碧色的眼眸仔细地审视着陈暮的脸色、眼神,指尖极其自然地探向他的额头,微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确认着他体温是否平稳。
那微凉的指尖触碰,让陈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碧色的眼眸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容容那清澈见底、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狼狈和脆弱的目光。
千草园的私语、碎玉潭的无力、雅雅的嘲弄……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和自惭形秽。他又给容容姐姐添麻烦了……他果然是个没用的累赘……
容容似乎并未察觉他复杂的心理活动,或者说,她并不在意。她收回探体温的手,转身走到房间角落一张同样由温润灵木制成的小圆桌旁。桌上放着一个白玉小盅,盅口还氤氲着袅袅的白气,散发着一种浓郁而辛辣的、带着强烈驱寒暖意气息的味道。
她端起玉盅,走回软榻边。一股混合着老姜、红糖、红枣以及几味陈暮无法辨识的温补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辛辣中带着奇异的甜香,光是闻着就让人感觉一股暖流从鼻腔直冲四肢百骸。
“喝了它。” 容容将温热的玉盅递到陈暮面前,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力量。
陈暮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酸软无力,手臂撑了一下软榻,又无力地倒了回去,发出一声小小的闷哼,脸上露出挫败的神情。
容容没有言语,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托住他的后背,微微用力,帮助他坐起身。她的动作轻柔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力。
陈暮靠在容容的手臂上,感受着那透过衣料传来的、沉静而有力的支撑,鼻尖萦绕着那熟悉的草木冷香和辛辣的姜汤气息,心头那点因无力而产生的羞耻感,竟奇异地被一种巨大的依赖感和安心感所取代。
他伸出还有些虚弱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那温热的玉盅。盅壁的温度恰到好处,温暖却不烫手。他低下头,看着盅里那深琥珀色、微微晃动的液体,浓郁的姜辣味直冲鼻腔,让他忍不住皱了皱小鼻子。
“趁热。” 容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暮不再犹豫,鼓起勇气,凑到盅边,小心翼翼地啜饮了一口。
“嘶——!” 辛辣!滚烫!如同吞下了一小团火焰!瞬间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小脸瞬间皱成一团,碧色的眼眸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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