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涂山在月光下安然沉睡,唯有巡逻卫队细微的脚步声偶尔打破这片宁静。
在涂山暮居住的侧殿内,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稚嫩的心灵深处肆虐。
他深陷在梦境之中。
这一次,不再是往常那种模糊不清的黑暗与冰冷,而是变得更加具体、更加尖锐,如同破碎的琉璃碎片,带着锋利的边缘,狠狠扎入他的意识。
锵——!
一声极其刺耳、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金铁交鸣声骤然炸响!
那声音如此真实,完全不似梦中虚幻,倒像是两柄神兵利器在他耳边全力碰撞,震得他整个神魂都在颤抖嗡鸣。
紧随其后的,是更多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撞击、断裂的噪音,交织成一片混乱而暴烈的死亡交响乐。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声浪中,夹杂着压抑的、短促的闷哼声。
那不是惨叫,而是某种更为隐忍、仿佛将极致的痛苦强行咽回喉咙深处的声音,带着血沫的腥气,听得人心头发紧。
每一次闷哼,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他脆弱的心防上。
比声音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处不在、冰冷刺骨的杀意。
它不像雅雅姐训练时那种带着玩闹性质的寒气,而是一种纯粹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只为毁灭而存在的意志。
这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弥漫在梦境的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让他无处遁形,连骨髓都仿佛要被冻结。
而在这片混乱、痛苦与杀意的最深处,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孤独。
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绝对孤独。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同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与血腥中挣扎、沉沦,看不到丝毫希望,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这种孤独感,比冰冷的杀意更让他恐惧,几乎要将他小小的灵魂彻底吞噬。
“唔……”
睡梦中的涂山暮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小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打湿了柔软的额发。
他在锦被下微微颤抖着,如同风中残叶,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恐惧,唇瓣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无法吐出。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仿佛要将他彻底吞没时,一股温润的、带着一丝熟悉安抚意味的热流,忽然从他紧攥的左手掌心传来。
那热度并不灼人,却异常清晰,像黑暗中唯一的一点星火,顽强地穿透了重重梦魇,温暖着他冰凉的指尖,也稍稍驱散了一些那蚀骨的孤独与寒冷。
这感觉……是……
他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嗬——!”
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眼前是熟悉的床幔轮廓,床头那盏小红灯笼散发着柔和不变的光晕,证明他已回归现实。
但梦中那冰冷的杀意、痛苦的闷哼、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却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残留在他的感知里,让他在安全的现实中依旧浑身冰冷,手脚发麻。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不知何时,他的左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缓缓松开手指,掌心里,那枚容容姐给他戴上的、触手温润的玉佩,正静静地躺着。
而此刻,玉佩竟微微散发着不易察觉的热度,正是这热度,在最后关头将他从梦魇深处拉了回来。
玉佩……在发烫?
他愣愣地看着掌心那枚依旧残留着余温的玉佩,碧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茫然与未散的后怕。
为什么玉佩会发热?那些可怕的声音和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的噩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可怕。
那些碎片不再是模糊的背景,而是变成了能真切伤害到他的利刃。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再也无法独自承受。
他赤着脚,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抱着那枚似乎还带着一丝余温的玉佩,如同寻求庇护的幼兽,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径直跑向容容的房间。
“容容姐……容容姐……”
他带着哭腔的、压抑着恐惧的呼唤在寂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可怜。
几乎在他跑到门前的瞬间,房门就从里面被轻轻拉开。
容容显然并未深睡,或者说,她一直留着一分心神关注着隔壁的动静。
她穿着一件素雅的寝衣,墨绿色的长发披散着,脸上带着初醒的慵懒,但那双碧色的眼眸却在看到暮儿苍白小脸和惊惶眼神的瞬间,变得无比清明和锐利。
“暮儿?”她立刻蹲下身,将他冰凉的小身子揽入怀中,感受到他那不同寻常的剧烈颤抖和一身冷汗,心中顿时一紧,“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涂山暮一头扎进她温暖柔软的怀抱,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襟,仿佛这是唯一能拯救他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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