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雨丝混着药香渗进窗纸时，何晨泊正捏着半片烘干的药渣对着烛火端详。
铜盆里的炭火将他眼底青黑映得更深，案头摊开的《本草经集注》被风掀起一角，恰好盖住药方上“酸枣仁30克”的字迹。
三日前从城南药铺带回的药汤经太医院十二位名医会诊。
得出的结论却让他指尖发冷——这看似猛药的方子，竟如浑然天成的棋局，每一味药都藏着草蛇灰线般的巧思。
“吴茱萸入肝脾胃肾经，牡蛎固肝阳，徐长卿祛风止痛……”。
何晨泊用银针挑起药渣里的石菖蒲，烛火在针尖跳成细弱的金点。
“就是这些普通至极的药草，既清胃热又护脾阴，这哪里是无名之辈的手笔？分明是……”他忽然顿住，目光看着那崭新的笔墨字迹。
狗屁的好友相赠，分明是才写下来的，简直是糊弄鬼。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声，何晨泊将药渣扫进铜盆，火星骤然腾起，将他袖中玉佩映得通红。
三日前他留太医在府上，嘱咐祖母服用，当夜竟安睡了四个时辰，这在半月来是头一遭。
可越是见效，他越觉得奇怪——萧逸尘就这样轻飘飘的将如此精妙的药方交给他了。
他们的交情似乎也没那么深吧！
究竟是谁？
一个大夫而已，或者一个江湖术士而已。
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如此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连如此珍贵的药方都轻易给出去。
他爹堂堂越骑校尉，有这么不受待见。
“公子，萧府那边有动静了。”暗卫掀开竹帘，雨水顺着斗笠边缘砸在青砖上。
“萧逸尘今日未出府，倒是那白衣姑娘和那叫青木的男子与三小姐一起去了城西马场。”
何晨泊扣上玄色披风，腰间短刀在暗中泛着冷光。
城西马场是陵城贵胄子弟的玩乐之所，他记得那白衣姑娘身边的青木，正是前日在马场上连胜三场的狠角色。
指尖抚过靴底藏着的银针，他忽然想起那日赛马——青木赛马时身手绝佳，骑马时似与那马匹本为一体，那马相似他身体的一部分，契合至极。
马场的喧嚣隔着竹帘传来时，何晨泊正倚在二楼雅间窗边调弄袖弩。
楼下沙地上，三匹红鬃马正踏起滚滚烟尘。
居中那匹马的骑者正是青木，月白短打衬得他身形如竹，那马看着毫不起眼。
“看！是萧三小姐的人！”楼下忽然爆发出欢呼。
何晨泊眯起眼，只见白衣姑娘牵着匹黑马缓步进场。
看到面容——除了一双眼睛灵动的像晨曦中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其他平平无奇。
有些违和，似乎那样的眼睛不应该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
她抬手替黑马整理辔头时，腕间红绳滑出半寸，绳上系着的竹哨又露了出来。
“今日赛的是障碍跑，规矩照旧——落马者输银百两，赢者任选场内一物。”
马场管事的铜锣声未落，青木已策马冲出，只见那马如离弦之箭跃过第一道木栏。
那矫健的身姿和它普通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相衬。
何晨泊指尖微动，袖弩的机关悄然扣下，一枚细针破空而出，正中第三道木栏的横木。
变故陡生。当青木的马跃到第二道栏前时，第三道栏的横木突然断裂，头马微微仰头，再次起跳，跃过断栏，绝尘而去。
白衣姑娘的黑马本在队尾，此刻也忽然加速，她身姿轻盈地踏在鞍上。
以“蜻蜓点水”之势掠过断栏，长臂一伸揽住受惊的马缰。
何晨泊瞳孔骤缩——她竟有如此功夫。
“好本事！”场中爆发出喝彩，何晨泊却注意到白衣姑娘安抚住受惊马匹后，又一夹马腹，向前追去。
何晨泊摸出袖中千里镜，镜筒里的画面让他呼吸一滞——那个青木靠着马头，似在跟那马说话。
而那马在亲昵的蹭着他肩臂，好像他们是多年的伙伴，战友……
暮色四合时，何晨泊扮作马夫混进萧府后巷。
白衣姑娘的马车刚在角门停下，他便借着送草料的由头贴近车厢，听见三小姐在车内笑问：“魏姐姐今日可让我长了见识，能不能教教我，让我也能炫耀一番。”
“想要炫耀还不简单，我教你一样东西，保你一鸣惊人”魏佳佳笑眯眯的说。
“真的，会不会很难，我能学会不。”
“包你会”
萧逸婉……
怎么能有这么好的魏姐姐。
何晨泊……
敢不敢聊点有用的信息！
更深露重，何晨泊蹲在萧府外的老槐树上，望着魏姑娘房间的烛火次第熄灭。
靴底的银针被体温焐得发烫，他想起暗卫今早传来的密报：“国师传信，说解困之人受困一隅，需寻与其相关之人。”
“月……”他默念这个名字，指尖扣住银针跃下树影。
当针尖即将刺入窗纸的刹那，只听得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
吟唱不似吟唱，小调不是小调，难道是什么咒语，先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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