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官无意中透露的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楚曦的心。沈逸伤势恶化,危在旦夕,她指尖按在粗布被子上,能清晰感觉到布料纤维里嵌着的细沙 —— 那是白天换药时沾的,此刻硌得掌心发疼,却远不及心口的焦灼。她不能再按部就班地等待机会了。
夜深人静,伤兵营的呻吟声渐渐低沉,有的伤兵在昏睡中呓语,模糊地喊着 “娘”“回家”,混着帐外巡夜士兵的脚步声 —— 铠甲片擦过枪杆,发出 “叮” 的轻响,每三步一顿的节奏,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楚曦躺在简陋的通铺上,身下的干草扎得后背发痒,双眼在黑暗中睁得溜圆,瞳孔里映着帐篷破洞漏进的微光,脑海中飞速盘算。
硬闯中军大帐无异于自寻死路。监军的人最近在营中盘查得紧,连伙房买的白菜都要核对来源,更别提沈逸的营帐外,据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亲兵的长枪枪头擦得雪亮,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唯一的突破口,就在李医官身上。她侧耳听着隔壁李医官帐篷传来的辗转声 —— 老医官显然也没睡,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粗布袍蹭过床板的 “沙沙” 声,暴露了他的焦虑。
楚曦悄悄坐起身,动作轻得像猫,怕惊醒身边熟睡的医官助手。借着帐篷破洞透入的微弱月光,她再次检查药箱:百年老参躺在铺着软布的木格里,参须完整,还带着长白山的湿润泥土气息,指尖摸上去,纹理粗糙却透着温润;特效消炎药粉装在个小巧的白瓷瓶里,瓶身上刻着 “楚记药坊” 的细小花纹,纹路里还嵌着点细滑石粉,是出发前楚凌峰特意让工匠打磨的,防止滑手;还有几卷细棉布,是江南特有的云锦织法,比军营的粗麻布软三倍,叠得整整齐齐,边角都用浆糊抿过,不易散边。
这些都是沈逸的救命药,也是她唯一的底气。但如何让李医官相信这些药物的效用?她想起白天给伤兵换药时,李医官盯着她的金疮药瓷瓶,眼神里的疑惑 —— 老医官显然没见过这么细腻的药粉,更没见过敷上后半个时辰就止血的效果。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主动出击,解决一个连李医官都感到棘手的伤病例,用事实说话!她指尖摩挲着参盒的铜锁,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冷静下来,北境的夜风从破洞钻进来,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凉得像冰,却浇不灭她眼底的决心。
机会在第二天上午悄然到来,彼时北境的风沙刚歇,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照不进帐篷里的压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进伤兵营,两个抬着担架的亲兵脸色惨白,粗布担架绳勒进他们的肩膀,留下道紫红的印。担架上的士兵浑身是血,粗布铠甲被狼牙棒砸得变形,胸口凹陷下去一块,断裂的肋骨像要戳破皮肤。他的伤口深可见骨,腐肉呈暗紫色,渗着黄绿色的脓水,散发着股类似烂熟水果混着臭泥的恶臭,连站在三丈外的医官助手都忍不住捂紧了口鼻,肩膀微微发抖。
士兵持续高烧,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双眼半睁着,瞳孔涣散,偶尔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像濒死的野兽。李医官快步走过去,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眉头越皱越紧 —— 脉象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还带着急促的跳漏,显然瘀毒已经入了脏腑。他松开手,对身边的助手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压得极低:“伤势太重,瘀毒内陷,高烧不退,怕是… 准备后事吧,给他灌点参汤,尽量让他少些痛苦。”
周围的医官们都面露惋惜,有的低下头整理药箱,有的转身去安慰站在一旁的小兵 —— 那是伤者的同乡,眼眶红得像兔子,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饼渣掉在地上都没察觉。在缺医少药的北境战场,这种程度的感染几乎等于死亡通知书,伤兵营的草席下,已经埋了十几个这样的士兵。
伤兵被安置在角落的干草堆上,亲兵放下担架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却还是让伤者疼得抽搐了一下。楚曦的心脏却猛地一跳!这就是她等待的机会!一个病情危重、已被 “宣判死刑” 的病例!如果她能把这个士兵从鬼门关拉回来,不仅能证明自己的医术,更能让李医官联想到沈逸的伤势 —— 同样的感染,同样的高烧,她的药或许也能救沈将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因恶臭泛起的不适,快步走到正在给另一个伤兵换药的李医官身边。她的粗布裙扫过地上的药碗,发出 “叮” 的轻响,吸引了李医官的注意。“李医官,” 她的声音尽量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角落那位军爷…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医官手一顿,沾着药粉的指尖停在半空,诧异地抬起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揉皱的纸:“林薇?你说什么?他伤势如何你没看见?肋骨断了三根,腐肉深及脏腑,华佗再世也难救!”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信,甚至带着点被打扰的烦躁 —— 这几日被沈逸的伤势搅得心神不宁,他没精力应付这种 “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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