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在京城上空荡开,像块浸了冰的铁,砸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声裹着夜雾,连墙角的蟋蟀都噤了声。楚曦的易容透着几分刻意的病气:打补丁的粗布药童褂子,袖口沾着深褐的药渍,是前日煎药时溅的黄芩汁,领口磨得发毛,露出的脖颈涂着赭石混草木灰的膏子,肤色蜡黄得像蒙了层土;头发用麻绳简单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沾着点细尘,更显落魄。
沈逸的伪装藏着巧思:阿竹给粘的络腮胡是用山羊绒混榆树皮胶做的,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胶味,胡茬根部还嵌着点细土,摸上去与真胡茬的糙感无二;眉骨处的疤痕用蜂蜡塑形,边缘晕着淡红,像刚结痂的旧伤,穿的江湖客短打是靛蓝色的,布料发硬,肘弯处缝着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是刻意做旧的样子 —— 唯有左肋处的绷带仍显突兀,即使外衫宽松,也能看出轻微的隆起,走动时他得刻意含胸,每一步都牵动伤口,额角的冷汗顺着胡茬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浅湿。
赵三留守暗桩前,把腰间的水鸮令塞给阿竹:“若遇紧急情况,凭此令可调动鬼市的漕帮暗线,他们的摊位都挂着‘水浪纹’的破布幡。” 令牌是黑檀木的,边缘磨得光滑,阿竹攥在手里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上面的水鸟纹,与自己竹竿的 “影” 字刻痕形成隐秘呼应。
青鸾的短剑藏在绑腿里,粗麻布绑腿缠得极紧,剑鞘的冷硬透过布料传来,她还在怀里揣了包石灰粉,是楚曦特意给的,防备突发状况,指尖隔着粗布能摸到粉包的粗糙质感。四人穿过三条散发着馊味的暗巷,巷壁上的青苔沾着夜露,蹭在衣袖上凉得刺骨,最终停在荒废的河码头 —— 码头上的货箱堆得像小山,松木箱子表面有虫蛀的洞,里面塞着烂棉絮,散着朽木与霉草的混合气味;有的货箱印着模糊的 “漕运” 二字,红漆早已褪色,被水浸得发肿,箱角还挂着水草的残叶。
阿竹走向那艘破旧木船,船身的木纹里嵌着黑泥,船帮上有三道深痕,是常年系缆绳磨出来的。他用指节在第三道痕处敲了五下,节奏 “两轻两重一轻”,敲在朽木上发出闷响,片刻后,船身一侧的暗门无声滑开 —— 铜轴生了层薄锈,推开时带着 “吱呀” 的涩响,露出向下延伸的青石板台阶,台阶上除了青苔,还沾着零星的药渣,是之前来人掉落的黄芩碎末,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里,混着劣质酒气与皮革鞣制的臭味。
“跟紧我,别碰摊位上的任何东西 —— 有些货沾着毒。” 阿竹压低声音,率先钻进去。楚曦紧随其后,踏入暗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药草、香料、金属锈味乃至淡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下通道宽约两丈,两侧的摊位挨得极近,挂着的油纸灯笼泛着昏黄的光,灯芯是浸过桐油的棉线,燃烧时冒着黑烟,在通道顶部结着黑垢。
摊位上的商品光怪陆离:左边摊主摆着生锈的弩箭,箭簇沾着黑锈,箭杆上刻着模糊的 “北境” 二字;右边摊主卖晒干的毒虫,装在竹笼里,蝎子的尾刺泛着暗褐,蜈蚣的脚还粘在一起;更深处有个蒙面人,摊位上摆着几块泛绿的玉佩,递东西时用黑帕子包着,手指飞快缩回,生怕露出半点皮肤。人群形形色色:穿翻毛皮袄的异族,衣角沾着兽毛,腰间挂着铜铃;眼神闪烁的官员家仆,缩着脖子,手里攥着鼓囊的布包;还有气息阴冷的黑衣人,斗篷罩着头,只露一双眼睛,扫过旁人时带着审视的冷意。
阿竹引着众人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楚曦紧紧跟在沈逸身边,手心因紧张而沁出冷汗,药箱的樟木把手被攥得发烫。路过一个卖草药的摊位时,摊主突然伸手拦住他们,枯瘦的手指指着沈逸:“这位客官,面有晦气,要不要买包‘驱邪草’?” 那草是晒干的艾蒿,混着不知名的干草,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阿竹飞快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拉着众人快步离开 —— 楚曦回头时,见摊主正盯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终于在偏僻角落找到哑医的摊位:摊后坐着个干瘦的老者,穿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领口磨破,袖口缝着青布补丁,布料上沾着草药碎屑,是黄芩与当归的碎末;面前摆着四包草药,用粗麻纸包着,系着麻绳,旁边立着块破旧布幡,粗麻布材质,“疑难杂症” 四个字用炭笔写的,边缘模糊,还沾着点泥点。老者闭目养神,眼皮松弛得耷拉着,手指搭在膝盖上,指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药泥。
阿竹上前,将一块成色极佳的雪花银放在摊位上 —— 银锭边缘有铸造的细痕,表面泛着柔和的白光,在昏黄灯光下格外显眼。哑医眼皮未抬,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旁边的青石板:石板表面光滑,是常年摩挲的缘故,上面用石灰写着 “症?人?”,字迹发灰,边缘有些模糊。
阿竹从怀里掏出块石灰,在石板上快速写下 “旧伤,军旅,求通融”——“旧伤” 二字写得格外重,石灰粉簌簌往下掉。哑医终于睁开眼,浑浊的眼睛却异常锐利,扫过阿竹时带着审视,落在沈逸身上时停留片刻:目光从他含胸的姿态,到颈间露出的绷带边角,再到他刻意放缓的步伐,最后落在楚曦的药箱上,喉结几不可查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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