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黎明是淬了冰的，寒风吹过戈壁时，卷起的沙砾像细碎的冰碴，打在沈逸的玄色劲装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他扶着腿上裹着绷带的重伤队员，指腹能摸到绷带下渗出来的、黏腻的血渍 —— 那血已经半凉，像冻住的糖浆。身后乌洛兰王庭的黑光虽已消散，可怀中信囊传来的震颤却越来越密，像有只不安分的小虫子在布料下蠕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他心口的灼热感。
“将军，您的气息乱了。” 青鸾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的浅绿劲装被风沙染得发灰，袖口还沾着昨夜战斗留下的黑黏液，“内力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在经脉里打旋。”
沈逸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到额角的冷汗 —— 那汗是冷的，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寒噤。他想说 “无妨”，可喉咙里像堵着团热炭，一开口就泛着疼。那丝来自赤霄的共鸣早已不是指引，反倒像根烧红的铁丝，缠在他的经脉上，每走一步，就勒紧一分，耳边还总响着细碎的金属摩擦声，混着遥远的、类似兽吼的闷响，搅得他心神不宁。
变故在踏入怪石峡谷时骤然发生。
不是预想中的部落骑兵，而是从峡谷阴影里扑出的 “猎犬”—— 数十只怪物皮肤泛着青灰色，像泡发的腐肉，眼窝是空的，里面嵌着两点幽绿的光，爪尖沾着干涸的黑血，落地时留下细碎的血痕。它们喉咙里滚着 “咕噜噜” 的低吼，扑过来时，嘴里滴落的黑涎落在沙地上，瞬间将沙粒蚀成黑色的小坑。峡谷顶端还站着两名黑袍祭司，他们的黑袍在风里展开，像两只巨大的蝙蝠，骨杖一扬，就有黑雾顺着石缝渗出来，裹住了整个峡谷。
“结阵！” 沈逸的长刀出鞘时，刀刃泛着的淡金光晕都在颤抖。他强提内力，想护住身后的伤员，可体内那丝共鸣突然炸了 —— 像有人在他经脉里点了把火，灼热的气流逆冲而上，他眼前一黑，长刀 “当啷” 一声磕在石头上，火星溅起时，他看到刀身泛着不稳定的赤红波纹，像沸腾的血水。
“将军！” 青鸾的短剑及时格开一只扑向沈逸后心的 “猎犬”，剑刃与怪物爪尖碰撞时，发出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那怪物被震得后退两步，却立刻又扑上来，嘴里的黑涎滴在青鸾的靴面上，瞬间烧出两个小洞。
沈逸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剧痛终于让他找回几分清明。他看着黑袍祭司手中转动的骨杖，突然明白 —— 这些妖人在操控他体内的共鸣！那丝与赤霄相连的气息，此刻成了敌人定位他、攻击他的桥梁！“逆运内力！逼出去！” 他嘶吼着，双手结印，掌心泛起淡金光芒，强行将体内乱窜的热流往指尖逼。两股力量在经脉里撕扯，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滴在沙地上，瞬间被风沙卷走，可那股灼热感总算弱了些，刀身上的赤红波纹也渐渐平息。
京城的晨雾还没散，永熙郡主府的书房里，烛火已经燃到了底，烛泪堆在烛台上，像凝固的琥珀。楚曦站在窗边，指尖捏着半片从庭院里摘下的寒梅花瓣 —— 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掌心，却压不住她心口的焦躁。案上的赤霄残刃还在震颤，频率不高，却像敲在她的心尖上，每震一下，就提醒她一次：沈逸还在漠北的险境里。
“小姐，边关急报！” 侍女的声音带着急促，手里的密信还冒着热气，火漆印上的 “靖安侯” 三个字清晰可见。楚曦拆开信时，指尖因为用力，把信纸捏出了几道褶皱 —— 信里说，边境的斥候小队只剩一人活着回来，那人疯疯癫癫的，只会喊 “黑狼吃月亮”，身上的黑色纹路像活的，太医们用了十几味药，都没能让纹路消退。
她刚把信放在案上，另一名暗卫就从门外进来，声音压得极低：“郡主，吏部尚书郑源昨夜在府中宴请了七位官员，席间有人说…… 说您‘牝鸡司晨’，还说沈将军在漠北损兵折将，该召回问罪。”
楚曦的手指顿在赤霄残刃的剑鞘上，刃身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瞬间冷静下来。她想起现代时处理危机的经验 —— 越是乱的时候，越不能慌。她转身走到妆台前，取下头上的银钗，换上一支更显庄重的赤金鸾鸟钗，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备车，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龙涎香的气息混着墨汁的微苦，楚琰正对着漠北舆图皱眉，指腹在 “云朔镇”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听到楚曦的禀报，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红血丝更明显了：“曦儿，你说该怎么办？”
楚曦走到舆图前，指尖划过边境的防线，声音清晰：“皇兄，眼下要分三步走。第一步，让靖安侯收兵，不再主动追敌，而是把粮草和百姓往城内迁，派小队侦查黑袍人的动向 —— 他们在找东西，我们得先知道他们找什么。还可以贴出告示，招募懂辟邪术的奇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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