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清风驿的伏击后,车轮在泥泞里挣扎了两日,官道的碎石路早被墨绿的水泽吞噬。土路烂得像泡发的糯米,车辙陷进去半尺深,浑浊的雨水在辙沟里晃荡,映着灰蒙蒙的天,连车轮碾过的 “咕叽” 声都透着黏腻的滞涩。空气里的腥腐气浓得能掐出水来 —— 是水生植物烂在泥底的甜腥,混着陈年黑泥的酸臭,吸进肺里像吞了口发霉的沼泽水,呛得人忍不住咳嗽,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跳。
天地间裹着层灰白的雾,不是京城晨雾的轻薄,是沉甸甸的冷绸子,贴在脸上凉得刺骨,视线里的远山只剩淡墨般的轮廓,近树的枝叶像泡发的棉絮,连风穿过竹林的 “沙沙” 声都被雾吸得只剩半缕,透着死寂的诡异。这里就是云梦大泽的边缘 —— 迷雾镇,一个名字里都裹着潮气的地方。
镇子比想象中更像座坟场。竹木搭的吊脚楼歪歪扭扭,底层的粗木柱被水汽蚀得发黑,有的柱脚烂了半截,用断木勉强撑着,像垂死者的拐杖;屋顶的茅草漏了洞,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几只灰雀落在梁上,歪头看了看车队,又扑棱着翅膀扎进雾里,连声啼叫都不敢留。街道上积着半寸厚的黑泥,踩上去 “噗嗤” 响,只有几条瘦得只剩骨头的野狗在垃圾堆里刨食,它们的毛粘成黑褐色的毡块,沾着草屑,听到车马声时,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惊惧,夹着尾巴窜进雾里,连块啃剩的骨头都没敢带。
“这地方的死气能渗进骨头里。” 青鸾勒住马,浅绿劲装的裙摆沾着泥点,她的手不自觉按在短剑柄上 —— 那剑柄被她攥得发热,连指节都泛了白。即便在漠北砍过尸傀,她也没见过这样的寂静:没有鸡鸣犬吠,没有人声,连虫豸的嘶鸣都藏着怯意,像怕惊动雾里藏着的东西。
沈逸选了镇口相对完好的吊脚楼停下。这曾是镇上唯一的客栈,招牌早被风刮跑了,门楣上只剩几根锈蚀的铁钉,钉尖翘着,像断了的牙。队员们迅速散开,有的贴着墙根走,靴底蹭过黑泥,留下浅痕;有的爬上歪扭的木梯,站在二楼窗口警戒,弩箭搭在弦上,目光扫过雾里的每一处动静。
楚曦跟着沈逸走进客栈时,灰尘扑面而来 —— 是陈年木头混着霉味的气息,呛得她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口鼻。大堂里的桌椅东倒西歪,有的桌腿断了,斜斜靠在墙上;有的桌面裂了缝,里面嵌着黑泥。柜台后的酒架空空如也,只有几个破陶碗滚在地上,碗底还沾着干硬的酒渍。
“看着像荒废了半年。” 楚曦的目光扫过柜台后的账本,那账本摊在桌上,纸页发黄发脆,风一吹就 “哗啦” 响,边角都卷成了筒。
沈逸却蹲下身,指尖抹过地面的灰尘 —— 灰是淡褐色的,里面混着些湿润的泥粒,他捻了捻,能看到指腹上留下几道浅痕:“不是荒废,是有人刻意清过。” 他指着墙角的脚印,那脚印边缘还带着潮气,有的地方能看到布鞋底的纹路,“至少两批人,一批走了三四天,另一批…… 最多两天前刚离开。”
“锐刃” 队员在镇子边缘的破屋里找到老妇人时,她正缩在墙角,像块被遗忘的破布。破屋的屋顶漏了,藤蔓从破洞里钻进来,缠在她的头发上 —— 那头发结成黑褐色的毡块,沾着草屑和泥点,几缕灰白的发丝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怀里紧紧抱着块黑黢黢的木牌,是檀木的,边缘被摩挲得发亮,却裹着层黑垢,像揣了半辈子的宝贝。
“婆婆?” 楚曦示意队员退到门外,自己缓缓靠近,声音放得像羽毛轻落,“我们是来找人的,没恶意。” 她从袖中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干粮,那是用小米和豆子磨粉做的,还带着点温热,“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老妇人的肩膀颤了颤,浑浊的眼睛从发丝缝里露出来,像受惊的兔子。看到楚曦递来的干粮时,她的喉咙动了动,却没伸手,只是把木牌抱得更紧,嘴里念叨着模糊的词句:“水…… 水鬼…… 收魂……”
楚曦蹲下身,把干粮放在她脚边,又拧开水囊,递过去:“慢慢说,水鬼怎么了?镇上的人呢?”
水囊的水声似乎唤醒了她的本能。老妇人颤巍巍地接过水囊,喝了两口,又抓起干粮,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 她的牙齿掉得差不多了,只能用牙床磨,噎得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楚曦赶紧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都…… 都去了‘死人涧’。” 老妇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砂石,她指着镇子西面的雾,那雾浓得像凝固的墨,连光线都穿不透,“月圆夜…… 血月挂在天上,祭坛就开了…… 水鬼从水里爬出来,抓着人往涧里拖……”
“血月?祭坛?” 楚曦的心猛地一沉,她和沈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 —— 这和地图上的 “血月祭坛” 正好对上!
“婆婆,祭坛在‘死人涧’哪里?怎么去?” 沈逸往前一步,声音放得低,却带着不容错辩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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