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狼部落!”巴图提着弯刀追上来,脸上沾着雪,“他们肯定是看到黑风部落入关,想趁乱捡便宜!”
白狼部落的骑兵踏着积雪冲锋,马蹄声震得城墙都在颤。城墙上的士兵赶紧往城下扔滚石,可雪地里的滚石滑得厉害,杀伤力减了大半。眼看骑兵就要冲到城下,萧逸忽然对巴图喊:“让归义营的弟兄把粮仓的陈粮搬上来!”
“撒粮?”巴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主意!”
一袋袋陈粮被扔到城下,小米、高粱混着积雪在地上铺了一层。白狼部落的战马踩在上面,顿时打滑,前面的马一倒,后面的刹不住车,瞬间撞成一团。城墙上的弓箭手趁机放箭,惨叫声混着马嘶声在雪夜里炸开。
“将军!黑风部落的人求见!”亲兵在混乱中喊道。
萧逸回头,只见巴图鲁带着十几个蛮族汉子扛着弯刀站在不远处,身上还裹着刚领到的棉袍。“萧将军,”巴图鲁瓮声瓮气地说,“白狼部落抢过我们的牛羊,我们帮你打他们!”
萧逸点头:“守住侧门,别让他们抄后路。”
巴图鲁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放心!”
雪夜的厮杀持续到后半夜,白狼部落的人马终于溃散。城墙上的士兵累得瘫坐在雪地里,归义营和楚营的士兵互相靠着取暖,巴图鲁带着黑风部落的人送来热姜汤,碗碰碗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萧逸靠在箭垛上,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雪停了,朝阳刺破云层,给白茫茫的旷野镀上一层金红。周明走过来,递给萧逸一块干粮:“刚才清点了,黑风部落的人帮我们守住了侧门,还活捉了白狼部落的小首领。”
萧逸咬了口干粮,看向关外渐渐苏醒的窝棚区。那里,黑风部落的女人正帮着归义营的士兵修补被箭射穿的帐篷,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惊起一群觅食的麻雀。他忽然想起巴图鲁刚才说的话:“草原的规矩,欠了人情要还,我们会守到开春。”
“周大人,”萧逸忽然道,“开春后,让工匠在关外多盖些房子吧,再开片荒地,说不定他们就不想走了。”
周明笑了,眼里映着朝阳:“我看行。”
积雪在阳光下渐渐融化,顺着城墙的沟壑往下淌,滴落在冻土上,发出“滴答”声,像是春天的序曲。萧逸知道,这场雪夜的守卫战,守住的不只是关隘,还有人心——归义营与楚营的隔阂,汉人与蛮族的芥蒂,都在这场风雪里,被滚烫的姜汤和并肩的刀刃一点点消融。
城墙上,归义营的士兵正教楚营弟兄说草原话,黑风部落的汉子帮着修补箭楼,巴图举着一块冻硬的面团,非要跟楚营伙夫比谁烙的饼更抗饿。萧逸看着这乱糟糟又暖融融的景象,忽然觉得,这雁门关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户籍名册,最新一页写着黑风部落三十多户的名字,墨迹还带着些潮意。这是昨夜巴图鲁求他办的,说“有了这玩意儿,才算真的能在关内待着”。萧逸笑了笑,把名册揣紧——这薄薄的纸页,比任何兵器都更能守住这片土地。
远处的草原上,雪水汇成细流,正往雁门关的方向淌来。萧逸知道,等到来年开春,这些水流会滋润关外的土地,长出新的庄稼,也长出比城墙更坚实的、名为“家园”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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