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裂的剧痛,仿佛巨大的根系被钢铁强行铲断,经脉被水泥粗暴封堵,名字被从记忆中连根拔起的那种无声的、持续的哀嚎。
漫长的孤寂,如同被埋藏在地底最深处,听着地上世界的喧嚣日渐远去,最终只剩自己一颗缓慢跳动的、逐渐石化的心脏。
还有……一种对“静”的、近乎病态的渴望。渴望一切运动停止,一切声音消失,一切色彩褪去,回归到那片最初的、也是最终的、不被任何事物打扰的永恒的腐朽与安宁之中。
这就是“朽翁”。
这就是那位被遗忘的地只破碎的、残留的意识流。
它并非邪恶。它只是……太老了,太累了,被伤得太重了。它本身,就已经化作了一块活动的“遗忘”,一块行走的“终结”。它散发出的灰色丝线,并非攻击,而是它存在本身的一种无意识的“场”,是它痛苦的呻吟,是它对“静”的祈求,也是它缓慢死亡过程的外在显现。
阿檐的意识,在这片庞大的、冰冷的、充满痛苦泥沙的感知洪流中载沉载浮,几乎要被彻底同化,融化,成为这片死寂的一部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迷失的瞬间——
他胸前内袋里,那块焦黑的地只碎片,再次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却异常执着的暖意。
如同灰烬中最后一颗火星,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这丝暖意,透过布料,微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同时,他按在那团发光混合物中的食指指尖,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灼痛感!仿佛那团混乱的能量,正在疯狂地燃烧着他的生命力,作为维持这条脆弱通道的代价!
剧痛让他猛地清醒!
他用尽全部意志力,强行将自己的意识,从那片冰冷死寂的感知深渊中“拔”了出来!
唰!
他的意识回归本体。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按住混合物的那根食指,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指尖一片通红,仿佛被高温烫伤。
书案上,那团暗红色的发光混合物,已经彻底熄灭,变成了一滩黯淡的、干涸的、类似烧焦糖块的硬壳,散发着难闻的焦糊味。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的、清晰可闻的水声,从书房角落传来。
阿檐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书房最阴暗的那个角落,靠近墙壁的地面上,那里的青砖缝隙里,正缓缓地、一滴滴地渗出一种液体。
那液体并非清水,而是一种漆黑的、粘稠的物质,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不出任何光泽。
它慢慢汇聚成一小滩,散发出一股极其浓郁的、混合了铁锈、深井淤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地下岩层深处的冰冷矿物质的气息。
仿佛是那口意识中的深井,对他方才的窥探,做出的一次微小的、实体的回应。
或者是警告。
阿檐死死地盯着那滩正在缓缓扩大的、漆黑的、冰冷的井水。
他与“朽翁”建立了连接,感受到了它庞大的痛苦与死寂。
但这连接,如此脆弱,代价巨大。
接下来呢?
难道要用这根被烫伤的手指,去触碰那滩来自地底最深处的、冰冷刺骨的黑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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