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角落,那滩从青砖缝隙中渗出的、漆黑的、粘稠的、散发着铁锈与深层岩层腥气的冰冷液体,如同一只沉默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阿檐。它是“朽翁”对他先前窥探的回应,一个实体化的、冰冷的问号,也是一个危险的邀请。
阿檐站在原地,胸口内袋里那块焦黑的地只碎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执拗的余温,仿佛一颗微弱的心脏,在对抗着从那滩黑水中弥漫开来的、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的寒意。
他右手食指的指尖,依旧残留着方才混合“情丝”能量时产生的灼痛感,皮肤通红,微微颤抖。
后退?回到那张堆满工具的书案前,继续修补那些永远也修不完的旧书,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静待那灰色的潮水最终将他连同这书店一起无声地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冰冷的铁锈味刺入肺叶。
然后,他向前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他在那滩漆黑的、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的液体前蹲下身。
他伸出了那根依旧灼痛的、指尖通红的右手食指。
指尖缓缓地、试探性地,向着那滩漆黑冰冷的液体表面触碰过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那漆黑水面的前一刹那——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接通了。
并非通过触觉。
而是一种更直接的、更深层的连接!那块紧贴在他胸口的地只碎片的微弱暖意,与地上这滩来自同源的冰冷黑水,产生了某种剧烈的共鸣!
嗡——!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接收的、仿佛直接在他颅骨内部炸响的剧烈轰鸣,席卷了他!
他眼前的景象瞬间破碎、扭曲、重组!
他不再站在书店阴暗的书房里。他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裹挟着,沿着那条由地只碎片与黑水构成的痛苦链接,疯狂地向下沉坠!
冰冷!黑暗!沉重!
无数破碎的感知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碴,砸向他的意识:
——巨大的、冰冷的钢铁犁头撕裂肥沃的河床,淤泥翻涌,发出沉闷的哀鸣……
——沉重的水泥被倾泻而下,堵塞最后一道流淌了千年的河脉,发出窒息般的轰响……
——香火鼎盛的庙宇,在推土机的轰鸣中坍塌,木雕神像在尘土中断裂,彩绘剥落……
——刻着它名字的石碑,被砸碎,铺进新修的马路路基,承受着日复一日的车轮碾压……
遗忘!被遗忘!彻彻底底地被抹去!
痛苦!如同肢体被一寸寸碾碎的剧痛!
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对“静”的渴望。渴望这一切喧嚣的痛苦都停止,渴望回归到那片最初的、万物归一的、永恒的沉寂与安宁之中去!
这就是“朽翁”正在经历的一切。这庞大的、几乎要将他意识撑爆的痛苦洪流,正是那灰色丝线污染的源头!
而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沉寂渴望的最核心处——
阿檐“看”到了它。
一枚巨大的、造型古朴的、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由星辰轨迹勾勒而成的银色符文的青铜长钉!
它本该散发着柔和的、秩序井然的星辉,如同夜空中最稳定的那些星辰,温和地引导地脉之气,使其不至淤塞或狂暴。
但此刻,这枚理应代表“秩序”的“定脉针”,却从中断裂了!并非完全断开,而是一道狰狞的、不规则的裂痕,从它中间偏下的位置斜斜贯穿!
它被错误地、粗暴地钉入了地脉最脆弱、最不该被打扰的核心——那位古老地只“朽翁”沉睡之地的正中!
断裂的创口处,并没有流淌出银色的星辉。
而是源源不断地、如同溃烂的伤口化脓般,逸散出一种粘稠的、灰黑色的“气息”!
这气息,贪婪地抽吸着“朽翁”庞大身躯中那无边无际的痛苦、被遗忘的愤怒、以及对永恒沉寂的病态渴望!
定脉针本身的星律力量,不仅无法疏导地脉,反而像一台失控的、疯狂旋转的离心机,将“朽翁”这些负面存在本质不断地抽取、放大、扭曲!
然后,再通过那断裂的创口,将其喷射而出,化为那弥漫全城的、冰冷的、粘腻的灰色丝线,污染着一切与之接触的生命光网!
这并非恶意的攻击。
这是一场可怕的事故!一个灾难性的错误!
一枚本应维稳的“定脉针”,因断裂且错位钉入,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放大器”和“污染源”,不断放大并传播着一位被时代伤害至深的古老地只临终前的痛苦呓语!
那灰色丝线,就是“朽翁”被无限放大的“静……下来……”的祈求,混合了星律失控后的狂暴能量!
阿檐的意识,在这巨大的、悲惨的真相面前剧烈地震颤着。他几乎能感受到那枚断裂的青铜钉本身的“痛苦”——它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反而在不断制造着更大的混乱,它的星辉符文正在被灰黑的气息不断侵蚀、污染!
那断裂的创口,就像一道丑陋的、不断溃烂的伤疤,不仅刻在地只的核心,也刻在星辰织网的秩序之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织夜人请大家收藏:(m.2yq.org)织夜人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