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城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连续多日的骚扰、封锁和心理战,耗尽了守城日伪军的精力,也麻木了他们的神经。城墙上的探照灯机械地划破夜空,光柱扫过荒芜的城外土地和远处黑黢黢的山峦轮廓,却照不透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巡逻队的脚步声在冰冷的墙砖上回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仓促。
井上大队长虽然加强了戒备,但内心深处,他并不相信八路军真的敢来强攻这座坚固的城池。最多不过是更频繁的骚扰罢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这种长期的围困是否正是李云龙的疲兵之计?然而,下层士兵和伪军们却在日益减少的配给、无休止的紧张和八路军的宣传攻势下,士气愈发低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向凌晨三点。独立第二师攻击部队已全部进入预定位置。突击队员们紧贴着地面,隐藏在离城墙不远的弹坑、土坎和预先挖好的散兵坑里,如同蛰伏的猎豹,浑身肌肉紧绷,等待着扑击的号令。寒风刮过,带走体温,却带不走他们眼中灼热的战意。
东门外八百米处的迫击炮阵地,炮排排长紧张地再次校对着参数,炮手捧着那仅有的二十发炮弹,如同捧着绝世珍宝,手心里全是汗。每一发炮弹的落点,都已在沙盘上推演了无数遍。
李云龙站在师指挥所里,这里是一个视线较好的隐蔽高地,能远远望见平安县城的轮廓。他抬起手腕,借着微弱的星光看着表。赵刚站在他身边,举着望远镜,默默观察着城墙。周卫国已经前往前沿,亲自指挥东门的主攻集群。张大彪则在一营的队伍里,做着最后的动员。
“老李,时间快到了。”赵刚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但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李云龙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手表上那缓缓移动的秒针。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那“嗒…嗒…嗒…”的轻微声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当秒针终于精准地跳向“12”的瞬间——
李云龙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却无比决绝的低吼:“信号弹!发!”
“咻——嘭!”
“咻——嘭!”
“咻——嘭!”
三颗鲜红欲滴的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焰,骤然划破沉沉的夜幕,如同三颗燃烧的星辰,在平安县城的上空猛然炸亮!将城墙、垛口、以及日军惊愕失措的脸庞,瞬间映照得一片血红!
几乎在信号弹升空的同时——
“放!”炮排排长声嘶力竭地下令!
“嗵!”“嗵!”
两门迫击炮几乎同时发出沉闷的怒吼,炮口喷出炽烈的火焰,将第一波两发炮弹猛地推射出去,划出致命的弧线,精准地砸向预定突破口!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几乎震碎了夜的寂静!东门瓮城左侧那段被标记为相对薄弱的城墙,猛地腾起两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砖石碎块混合着冰雪尘土冲天而起!
“修正参数!急促射!放!”炮排排长根据炸点,嘶吼着微调。
“嗵!嗵!嗵!”剩下的三发炮弹以最快速度被发射出去!
“轰!轰!轰隆——!”
连续的精准轰击!那段城墙再也承受不住,在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坍塌下去一大截,形成一个宽约数米的V型缺口!硝烟弥漫,碎砖遍地!
“缺口打开了!同志们!冲啊!”张大彪猛地跃起,拔出驳壳枪,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杀啊!!!”
如同地底喷发的熔岩,潜伏在最近距离的一营突击队员们,呐喊着,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那弥漫着硝烟与死亡的血色缺口,发起了亡命的冲锋!机枪手迅速抢占有利位置,对着城墙两侧疯狂扫射,压制日军的火力点!
城墙上,被炸懵了的日军终于反应过来,凄厉的警报声和日语叫骂声瞬间响成一片。残存的火力点喷吐出致命的火舌,轻重机枪、步枪子弹像泼水一样扫向冲锋的队伍,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但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踏着战友的鲜血,继续向前猛冲!
几乎在炮击开始的同一时间,东门内侧也爆发了激战!
按照约定,当城外炮声一响,伪军连长吴富贵就必须立刻行动。他内心经历了短暂的挣扎和恐惧,但听到那地动山摇的炮声和震天的喊杀声,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弟兄们!八路爷爷打进来了!不想给鬼子陪葬的,跟老子干了!”吴富贵猛地抽出枪,对着身边几个目瞪口呆的日军哨兵和死硬派伪军军官开了火!
他手下那些早已被策反或心生异志的士兵,也纷纷调转枪口,向着城门附近的日军守备队和抵抗的伪军猛烈射击!
“打!打开城门!迎接八路军!”
城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在城门洞附近响成一片。日军完全没料到内部的突然反水,瞬间被打得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但反应过来的日军小队立刻组织起凶猛的反扑,火力强大,战术素养极高,吴富贵的部下伤亡急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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