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固守县城的决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沸腾的油锅,让独立第二师这架刚刚经历惨烈攻城战的机器,以超负荷的方式再次疯狂运转起来。
短暂的胜利喜悦迅速被更沉重的战前紧迫感所取代。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庆祝,所有还能动弹的战士,甚至包括许多轻伤员,都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之中。他们深知,师长这是在刀尖上跳舞,用全师的命运做赌注,而他们,就是这场豪赌最前沿的筹码。
“快!把鬼子的沙袋都给老子垒上去!”
“机枪!机枪架设到那个制高点!控制街道!”
“爆破组!在主要路口埋设地雷和诡雷!”
“卫生队!优先抢救重伤员,轻伤员帮忙运送弹药!”
各级指挥员的吼声在硝烟未散的街道上回荡。战士们搬运着日军仓库里缴获的弹药箱、粮食袋,以及阵亡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城墙缺口被迅速用砖石、沙袋和砍伐的树木临时加固。日军的工事被改造利用,火力点被重新配置,形成交叉火力网。
张大彪拖着疲惫的身躯,组织人手重点加固东门和面向黑云峪方向的城墙及外围工事,这里是承受日军主力反扑的第一线。周卫国则负责城内核心区域,特别是弹药库和指挥部的防御,并派出小股侦察部队向城外渗透,监视日军动向。段鹏的侦察连伤亡较大,被作为预备队,同时负责清剿城内可能隐藏的残敌和特务。
赵刚则带领政治部和后勤人员,一方面动员城内尚未逃离的百姓帮忙运送物资、抢救伤员(采取自愿原则,并给予粮食补偿),另一方面加紧对投降伪军进行甄别和整编,愿意掉转枪口的,经过简单教育后立刻补充进部队,发放武器,参与防守。
整个平安县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喧嚣的工地和兵营。疲惫至极的战士们靠着顽强的意志支撑着,因为他们知道,敌人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只有几个小时。
黑云峪方向,枪炮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激烈。丁伟师的阻击部队,承受着吉田联队近乎疯狂的进攻。
丁伟的指挥部设在一个能够俯瞰部分战场的小山包后面。他举着望远镜,脸色冷峻。他的部队伤亡很大,弹药消耗惊人,但阵地依然像钉子一样,死死锲在山口,阻挡着日军钢铁洪流的去路。
“告诉一团长,”丁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铁血的味道,“他的阵地必须再守一个小时!哪怕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不准放一个鬼子过去!总部已经命令孔捷向我们靠拢,但需要时间!”
参谋刚刚传达完命令,一个通讯兵兴奋地跑来:“报告师长!独立第二师派人送来了弹药!还有李师长的信!”
丁伟一愣,接过信。信纸是从日军指挥部缴获的,上面是李云龙那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老丁:县城已下,井上授首。大恩不言谢!送上弹药若干,聊解燃眉之急。兄乃信人,说顶住就绝不会拉稀!弟在城中已备好酒肉(鬼子罐头管够),但需先请兄台再挡恶客一阵!待弟收拾完城内,再与兄共饮庆功!云龙顿首。”
随同信件送来的,是十几匹驮满了子弹、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的骡马。这正是丁伟部队此刻最急需的!
丁伟看着这些弹药,又看了看李云龙那混不吝却透着真诚和信任的信,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笑意:“这个李云龙……他娘的,仗打得糙,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倒是不糙!”
他立刻下令:“把弹药迅速分发下去!告诉同志们,李云龙在城里打了大胜仗,还给咱们送来了弹药!咱们更不能怂!让鬼子看看,什么叫铁打的防线!”
这批及时送到的弹药,极大地鼓舞了丁伟师的士气,也缓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使得摇摇欲坠的阻击防线再次稳固下来。吉田联队的又一次猛攻,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再次被击退。
就在独立第二师全力巩固城防,丁伟师拼死阻援的同时,一股致命的暗流,正悄然向平安县城逼近。
从河口据点出动的关东军中队,并未像预料的那样直接加入对黑云峪的正面进攻,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利用复杂地形和清晨的薄雾掩护,悄然渗透到了平安县城的西侧和北侧外围。
这支部队与普通的日军截然不同。他们装备更加精良,士兵更加精悍沉默,脸上涂着油彩,行动间悄无声息,战术动作极其专业。他们的指挥官,是一名眼神阴鸷、名叫中村的大尉。他们接受的命令并非强攻,而是——特种破袭与斩首。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利用城内混乱初定、防御重点集中于东面的时机,渗透进城,寻找并摧毁八路军的指挥部、炮兵阵地(如果他们知道那两门迫击炮还存在的话)以及最重要的弹药库,最好能击毙或俘获八路军高级指挥官,从内部瓦解守军的抵抗。
中村小队如同幽灵般,在城郊的废墟和荒草中穿行,仔细观察着城墙上的布防情况,寻找着防御的薄弱点。他们很快发现,西北角一带的城墙在昨夜的炮火中受损较为严重,虽然进行了临时加固,但守军兵力似乎相对薄弱,且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城外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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