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晴刚踏进自家院子,寒意就被心头的热乎气冲得烟消云散。她踩着积雪,帆布包上还沾着京城车站的煤烟味,人还没站稳,清脆的喊声就先飘进了屋里:“妈!我回来了!”
后院的服装厂里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翠红就跑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几根线头。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张雨晴跟前,不等女儿反应,就一把将人紧紧抱住,声音里带着点颤音:“可算回来了!我早上就跟你爸说,我和他去火车站接你,让小川在家看门就行。结果那臭小子,说啥都要跟着你爸去。”
张雨晴被母亲抱得暖烘烘的,笑着抬手拍了拍李翠红的后背,指尖触到母亲粗糙的掌心——那是常年踩缝纫机、剪布料磨出来的厚茧。“妈,您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李翠红这才松开手,拉着张雨晴的胳膊就往屋里拽,眼睛还不住地打量着女儿:“路上冷不冷?快,上炕坐一会儿,妈早就给你扒了一火盆的炭火,烤烤手暖暖身子。”说着就快步走到炕边,拿起火钳在火盆里拨了拨,暗红的炭火立刻窜起几点火星,暖融融的热气瞬间漫了开来。
张雨晴刚在炕沿坐下,就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小川从后面跑了进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放在炕上的帆布包,凑过来就问:“姐!你从京城里给我带好吃的了没?我听隔壁婶子说,京城的大白兔奶糖跟咱们这儿的不一样,甜得能粘住牙!还有还有,我还听人说京式烤鸭特别香,皮脆得能掉渣,你有没有想着我呀?”
张雨晴看着弟弟那副馋样,忍不住笑着抬手怼了怼他的额头:“你这小馋猫,就知道吃。放心,带了,都给你带了,还能忘了你的份?”说着就把帆布包拉到跟前,拉开拉链翻了翻,掏出一个印着“北京”字样的纸袋子,里面装着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点心,“先给你这个,烤鸭得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川立刻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开一颗奶糖塞进嘴里,眯着眼睛一脸满足:“好吃!比咱们这儿的甜多了!”
张雨晴在火盆边暖了会儿手,感觉身上的寒气都散得差不多了,就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起身说:“妈,爸,我去后院服装厂看看,想瞧瞧现在生产出来的衣服,是不是我之前给你们寄回来的图纸上的样子。”
刚从外面进来的张瑞清正好听见,连忙摆手:“雨晴,别急啊,你刚回来,在炕上再暖和暖和,一会儿再去也不迟。外面天儿冷,厂里虽说有炉子,也不如屋里舒服。”
张雨晴哪里按得住心里的激动,摆了摆手:“爸,我不冷,咱们赶快去看看吧,我这一路上都在想厂里的情况呢。”
李翠红见女儿坚持,也笑着点头:“行,那咱们就去看看。你放心,都是按着你的安排来的。你之前写信说每款棉袄做多少件,每条裤子裁多大尺寸,我都一笔一笔记下来,严格照着你的要求做,一件都没出错。”她一边走一边说,语气里满是骄傲,“而且现在到了腊月,衣服的销售量比平时好了好几倍!以前江洋都是一个月来拉一次货,现在倒好,一个星期就得来一趟,上次来还说,咱们的衣服在县城里可抢手了,好多供销社都来问货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张雨晴听着眼睛都亮了,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几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后院的服装厂。推开虚掩的木门,机器的嗡嗡声就扑面而来,车间里暖烘烘的,几十个工人正围着流水线忙碌着,有的踩着缝纫机缝袖口,有的拿着熨斗熨烫衣料,一条条崭新的棉袄、棉裤从流水线上运下来,叠得整整齐齐的,颜色鲜亮,样式也比市面上常见的新颖不少。
张雨晴放慢脚步,沿着流水线仔细看着,时不时停下来摸一摸衣料的厚度,检查一下针脚的疏密,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工人们看见她,也都笑着打招呼:“雨晴回来啦!”“这京城回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看着更精神了!”
张雨晴也笑着回应,跟大家说了几句家常,又往前走了走,来到了裁剪区。张凤玲正带着两个学徒工站在案板前,手里拿着粉笔和尺子,耐心地教她们怎么量尺寸、怎么画裁剪线。她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比起以前在村里种地时,气色好了不少。
看见张雨晴进来,张凤玲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迎了上来:“雨晴回来啦!我就说嘛,还是京城的水养人,你这一去几个月,回来看着更漂亮了,皮肤都透着光呢!”
张雨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摆手:“六姐,就别打趣我了。我看你比以前也精神多了,气色也好。”
张凤玲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是肯定的!自从进了咱们这个服装厂,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每天坐在屋里干活,不用再去地里遭罪。而且每个月还有工资拿,我现在都能买得起雪花膏了,每天晚上洗完脸擦一点,这皮肤可不就比以前好了嘛!”她说着,还指了指案板上的裁剪图,“你寄回来的那些图纸我都看明白了,教这俩丫头也没问题,保证裁出来的尺寸跟你要求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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