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镇国公府外院的书房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摆着清茶和点心,林氏端坐在主位,沈清韵坐在她下首,手里捧着本算术书,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门口。
“娘,赵伯伯会不会不来?”她有点担心,毕竟是要揭穿人家侄子的丑事。
“他不敢不来。”林氏端起茶盏,“我是以商量下季点心用料的名义请他来的,他若推辞,反而显得心虚。”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赵掌柜的声音响起:“夫人,老朽来了。”
他推门进来,脸上依旧堆着笑,可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清韵抬眼一看,只见他今天穿了件新的杭绸直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提着个小布包:“夫人,大小姐,这是老朽托人从江南带来的新茶,给您尝尝鲜。”
“赵掌柜有心了。”林氏示意他坐下,“今日请你来,一是想问问你,下季想推出什么新点心?天热了,得做些清爽解暑的。”
赵掌柜松了口气,连忙道:“老朽和胡师傅商量了,想做绿豆糕、薄荷酥,还有大小姐之前提过的莲子羹,都是解暑的好东西。”
“嗯,想法不错。”林氏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在说点心之前,我倒想问问赵掌柜,你铺子里的杂项耗材,都是赵四在管吧?”
赵掌柜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是……是赵四在管,怎么了?”
林氏从袖中拿出一张纸,轻轻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让人查的市价,你自己看看。
你铺子里账册上记的扫帚两百文一把,市价一百文;抹布五十文一块,市价十文;徽墨三十文一两,市价二十文。
赵掌柜,你觉得这差价,去哪里了?”
赵掌柜拿起纸,越看脸色越白,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溅了一身。
“这……这不可能!”他慌忙辩解,“一定是调查的人弄错了,赵四那孩子老实,怎么会做这种事?”
“老实?”沈清韵终于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力度,“赵伯伯,昨天我去铺子里看过了,你侄子买的扫帚,杆细毛稀,用三天就掉毛;抹布是边角料拼的,根本不吸水;墨磨出来又淡又涩,账房先生都没法用。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伙计们也都能作证。”
“还有!”沈清澜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抱着胳膊,“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你侄子常去的那家杂货铺,老板是他表哥,两人联手虚报价格,吃了足足三个月的差价,加起来有十五两银子了!”
赵掌柜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嘴里喃喃道:“孽障!这个孽障!”
他猛地站起身,朝着林氏和沈清韵跪下,“夫人!大小姐!老朽真的不知情啊!
是我管教无方,识人不明,才让这孽障坏了铺子的规矩,辜负了您的信任!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赵掌柜,起来说话。”林氏语气平淡,“我与你合作多年,知道你打理铺子勤勉,若你真的不知情,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赵掌柜连忙爬起来,连连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大小姐!您说,要我怎么做,我都照办!”
“第一,严惩赵四。”林氏伸出一根手指,“他监守自盗,按规矩,该送官法办,赃款必须一分不少追回来。”
“没问题!”赵掌柜咬牙道,“我这就把他绑去京兆尹衙门,赃款我来补,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把亏空填上!”
“第二,整顿铺规。”林氏又伸出一根手指,“以后采买杂项,必须两人以上经手,货比三家,价格要写清楚,让伙计们都能监督。
每月的杂项耗材账目,要单独列出来,给我和大小姐过目,不准再搞什么‘笼统记账’。”
“是!是!”赵掌柜连忙应下,“我今晚就重新拟定规矩,明天就张贴在铺子里,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第三,你要给铺子里的伙计们一个交代。”林氏的目光扫过他,“这事已经在铺子里传开了,若你不拿出态度,伙计们心里会不服,以后谁还肯好好干活?”
赵掌柜点头如捣蒜:“老朽明白!我会在铺子里当众痛斥赵四,再给伙计们涨一成月钱,就当是我管教无方的赔罪!”
沈清韵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反而觉得有些沉重:
“赵伯伯,我们不是想为难你,只是账目要清,规矩要守。
锦味斋能有今天,离不开你和伙计们的努力,我们希望你能守住初心,继续好好打理铺子。”
“大小姐放心!”赵掌柜眼眶泛红,“老朽若是再犯糊涂,就让我不得好死!”
“行了,不必立誓。”林氏挥挥手,“给你三天时间,把这些事处理好,处理完了,给我一份回话。”
“是!老朽这就回去办!”赵掌柜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告退,走出门时,脚步还有些虚浮。
看着他的背影,沈清澜笑道:“娘,妹妹,你们这一手恩威并施,真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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