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万籁俱寂,连虫鸣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杀。陆家爷孙的身影如同两道紧贴地面的幽影,穿梭在沉睡的小镇街道,朝着运河畔那尊古老的镇水铁牛疾行。
越是靠近运河,空气中的水汽便越发沉重,却并非清新的湿润,而是带着一股河底淤泥特有的腥腐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铁器常年浸泡后的陈锈气息。夜风吹过空旷的河面,带来呜咽般的回响,如同无数溺死者的低语。
镇水铁牛位于一段古老的石砌河堤之上,并非正对主流,而是镇在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却深不见底的河湾旁。这铁牛并非精致艺术品,而是古代工匠用生铁整体浇铸而成,造型古朴粗犷,甚至有些狰狞。牛首昂向河心,双角冲天,四蹄牢牢踏在青石基座上,历经数百年风雨河水冲刷,早已锈迹斑斑,布满深绿色的水藻和滑腻的苔藓,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一头从幽冥踏入人间的狰狞巨兽,沉默地守护着(或者说镇压着)什么。
民间传说,此铁牛为明代某位治水能吏所铸,用以镇压河妖,保一方漕运平安。但如今知晓了部分真相的陆家爷孙再看去,只觉得这铁牛周身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与沉重。那昂首向天的姿态,不像是在威慑河妖,更像是在对某种冥冥中的存在发出无声的咆哮与禁锢。
陆怀真示意陆昭衍停下脚步,并未立刻靠近。他先从布袋中取出那面曾用于“问影术”的青铜镜,咬破指尖,以血在镜面画下一个简单的探灵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镜面对准铁牛方向。
镜面之中,并无铁牛倒影,反而映出一片翻滚不休、浓稠如墨的黑暗!黑暗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痛苦的黑色人影在挣扎哀嚎,而那尊铁牛的虚影,正死死地镇在这片黑暗的中央,牛身之上缠绕着无数粗大的、由符文构成的漆黑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刺入黑暗深处,仿佛捆绑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仅仅是窥探,镜面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细纹!
“好强的怨煞!好恶毒的镇物!”陆怀真骇然低语,急忙收起铜镜,“这铁牛根本就不是镇水,它是一个‘锁魂桩’!它将当年仪式残留的怨念与秦绛的部分力量死死锁在此地,经数百年河水阴气滋养,已然成了一个巨大的邪煞源头!那黑衣人,就是想利用这个现成的‘煞源’!”
陆昭衍眼中幽蓝微闪,他的感知更为直接。他能“看”到,以那铁牛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地气与阴气,正形成一个缓慢却无比庞大的漩涡,源源不断地被吸入铁牛之下。而那铁牛基座周围的土地,早已不是寻常泥土,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鲜血浸透又干涸了的暗红色,寸草不生。
“爷爷,那里。”陆昭衍指向铁牛基座一侧。那里堆积着一些上游冲下来的枯枝败叶和淤泥,但在他的感知中,那堆杂物之下,隐隐透出与那“魙”字令牌同源的、微弱却清晰的邪气波动,并且还有一丝极其新鲜的、活人残留的血气——是那受伤黑衣人留下的!
他果然藏身于此,或者说,在此地进行着某种仪式!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堆枯枝淤泥。下面赫然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斜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洞口边缘光滑,显然是人工开凿已久,并且经常有人进出。一股比河风更加阴冷、混合着铁锈、腐烂和某种檀香味的古怪气息,从洞中扑面而来。
洞口内壁,并非泥土,而是某种黑色的、冰冷坚硬的石质,上面同样刻满了那种诡异祭坛的简化符文!
这洞口,便是通往真正“魙”坛核心的入口!
就在两人准备进入之时,陆昭衍身侧的空气波动,秦绛的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她并未看向洞口,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尊巨大的镇水铁牛,周身的寒气剧烈波动,那积压了千年的怨毒与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燃烧起来!
她缓缓抬起虚幻的手,指向那铁牛。
“毁……了……它!”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此物……镇我残灵……锁我怨念……供其窃取……百载……毁它!!”
只有毁掉这镇物,才能彻底解放她被禁锢于此的力量,才能阻止黑衣人继续利用,也才能……让她拿回属于自己的部分东西,拥有更完整的力量去应对接下来的决战!
但毁掉这历经数百年煞气滋养、已成气候的镇物,谈何容易?
陆怀真面露难色:“此铁牛已成气候,与地脉煞气相连,强行毁之,必遭恐怖反噬,甚至可能引起小范围的地气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秦绛的意志无比坚决,那冰冷的杀意牢牢锁定铁牛。
陆昭衍沉默片刻,看向爷爷:“必须毁。这是第一步。”他能感受到秦绛那不容置疑的决心,也明白这铁牛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持续的折磨与利用。
陆怀真一咬牙:“好!但需以巧破力!此物性极阴,畏至阳至刚之火雷!我以精血绘‘五雷破煞符’于其关键节点,再以这柄煞刃引动,或可一试!但需有人近距离贴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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