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入冬。寒风自北坡呼啸而下,卷起松针上的残雪。崖壁上的岩羊群早已迁往向阳谷地,只留下几处磨得发亮的蹄印。山毛榉的叶子落尽,枝桠间挂着些褐色的荚果,在风中晃动出空寂的声响。山间石屋升起炊烟,烟囱口凝上了冰凌,如同倒插的琉璃短笛。
腊月初七,鸡鸣头遍,赵大山便摸着黑起身。他轻手轻脚穿好那件补丁叠补丁的棉袄,生怕惊醒熟睡的儿女。灶房里,张秀已烧好热水,正往干粮袋里装着掺了少许白面的玉米窝头。
“路上当心。”张秀将干粮袋递给丈夫,声音压得极低,“听说水库那边前两日有人摔伤了腿。”
赵大山把干粮揣进怀里暖着,拍了拍:“无妨,我手脚稳当。吃了咱家的馒头,干活格外有劲儿。”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上月省下的十个铜板,留着过年使。”
屋外,北风卷着雪粒子,盐粒般抽打在石墙上。赵大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晨雾里。张秀站在门口,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才转身回屋。
天刚透亮,三个孩子都醒了。小竹揉着眼睛往母亲怀里钻:“爹呢?”
“去镇上做工了。”张秀理了理女儿乱蓬蓬的头发,“快过年了,爹要多挣些钱。”
灶台上玉米粥冒着热气。张秀看了看面缸里仅剩的几斤杂粮面,对围坐在桌边的孩子们说:“今年咱家的年猪小,肉得省着吃。”
老大赵宇闷头喝完粥,一抹嘴便拎起柴刀:“我去后山砍柴,打猪草。”他的棉袄袖子短了一截,露出的手腕上还留着去年冻疮的疤痕。
太玄牵起小竹,挎上破竹篮:“我们去捡松塔!”小竹蹦跳着,脚上的棉鞋已露出了大脚趾。
后山松林里积着薄雪。赵宇挥动柴刀,“咚咚”的砍伐声沉闷地回荡。手掌很快被震得发麻,他却不敢停歇——家里过冬的柴火还差得远。
不远处,太玄踮脚够着树上的松塔。小竹在树下捡拾掉落的松子,小手冻得通红。“哥,手疼!”她向太玄伸出肿胀的手指。
傍晚归家,小竹的手已肿成了小萝卜。张秀打来一盆雪,将女儿的手按进去揉搓。“疼!”小竹眼泪汪汪。
“搓热了才不生冻疮。”张秀嘴上说着,手上力道却轻了些。她从炕席下摸出几块碎布头,就着油灯开始缝制手套。
次日一早,太玄偷偷将自己的棉手套塞到妹妹枕下。等小竹欢天喜地戴着手套去玩时,太玄光着手去捡松塔。寒风如刀刮过手指,他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腊月十八,同村张叔叩响了赵家的门。张秀正在灯下缝补赵宇的棉裤。
“大山托我带的东西。”张叔将个灰布包袱放在桌上,“他说工地活紧,得干到小年才能回。”
包袱打开,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两斤肥膘油光发亮,一包梨膏糖甜香诱人,最底下竟压着三双崭新的棉袜!
“工地东家提前发了工钱。”张叔笑道,“大山让你们莫惦念,他除夕准回。”
送走张叔,张秀立刻将肥肉切成小块,放入铁锅熬油。油渣的焦香弥漫整个屋子,小竹扒着灶台直咽口水。“留着过年包饺子。”张秀说着,将熬好的雪白猪油盛入瓦罐。
那包梨膏糖被锁进炕柜,钥匙挂在张秀腰间。“一日一颗。”她对眼巴巴的孩子们说。三双新袜则被珍重地收好,待大年三十才舍得穿。
腊月二十三,小年。天未亮透,赵宇便背着柴捆出发了。积雪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十里山路,他走了整整两个时辰。留山镇集市人头攒动,他蹲在角落,面前放着一担柴,沉默地看着往来行人。
傍晚归家时,他怀里揣着一张崭新的年画。
“胖娃娃!”小竹尖叫着扑上来。画上娃娃抱着条大鲤鱼,笑得眉眼弯弯。还有一小卷红纸,是写春联用的。
“卖柴的钱呢?”张秀问。
赵宇低下头:“买了年画和红纸…还剩两个铜板。”他掏出带着体温的铜板递给母亲,“我想着,过年总要有点喜庆…”
当夜,小玄子让小灵将红纸带入空间,用法术写就一副笔力遒劲的春联,谎称是请村里丁秀才所书。他顺便查看空间:灵麦存粮已达九百斤,《宽恕无上心经》亦至练气七层,每三日可产六十四斤灵麦。
除夕这天,雪下得更紧。张秀天不亮就起身和面,准备包饺子。太玄和小竹在院里扫雪,赵宇忙着张贴春联。
晌午时分,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大山满身风雪立在门口,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笑。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东家给的过年礼!”
竟是半只油亮金黄的烧鸡!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小竹跳着脚去够。
张秀将攒了半个月的鸡蛋全炒了,金黄的蛋花里撒了翠绿的葱花。太玄献宝似的捧出和妹妹攒的松子:“炒熟了喷香!”
屋外风雪呼号,屋内炉火将每张脸都映得红彤彤。新贴的年画上,抱鲤鱼的胖娃娃,仿佛也在对着这烟火人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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