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皮肉焦糊混合的诡异气味。护士们小心翼翼地剪开梅运来身上烧得粘连的焦黑病号服,露出底下黢黑一片、皮肤龟裂如旱地般的胸膛。清理创面的棉球蘸着生理盐水,每擦一下都带下些焦炭般的皮屑,露出底下嫩红带血的皮肉,看着就疼。王其龙紧盯着监护仪,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那绿色线条跳得极其微弱,间隔很长,仿佛随时会再次拉成一条绝望的直线。血压低得可怜,血氧饱和度在危险边缘徘徊。这根本不是活人的数据,更像是一具尸体在某种外力强制下进行的最后抽搐。
“回光返照…”王其龙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给自己催眠。他戴上无菌手套,亲自检查梅运来额头——那里是雷电最直接的落点。皮肤焦黑碳化,形成一个清晰的、边缘不规则的圆形灼痕,深可见骨。奇怪的是,灼痕中心,似乎残留着一点极其细微的、金属熔融后又冷却凝固的暗沉印记,形状…隐约像个古朴的指环?
王其龙凑得更近,几乎要贴上那焦黑的皮肤。他拿出微型放大镜,凑在强光灯下仔细看。那暗沉印记的材质绝非人体组织,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厚重的质感,仿佛亘古洪荒的碎片硬生生嵌进了血肉里。
“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那印记边缘,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暖流再次袭来,顺着指尖直冲他手腕!这次感觉比上次更清晰!绝不是错觉!王其龙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盯着那诡异的印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无法理解的困惑。
“王医生?”旁边的护士见他动作僵硬,疑惑地喊了一声。
“没…没事!”王其龙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迅速直起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继续处理!小心创面!注意生命体征!”他退开一步,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无法从那焦黑的额头挪开。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那道雷…这印记…还有刚才那丝暖流…这梅运来身上,绝对发生了超乎想象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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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运来的意识,此刻正沉沦在一片混沌的泥沼里。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粘稠和冰冷。死亡的气息像沉重的铁锈,一层层包裹着他残存的意识碎片。
突然,一个极其不耐烦、带着浓浓暴躁和川腔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这片死寂的泥沼中轰然响起:
“喂!霉得掉渣的瓜娃子!醒醒!莫挺尸了!本帝晓得你听得见!”
这声音…是那个…神帝?李十八?
梅运来混沌的意识被这粗暴的声音狠狠搅动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死水,泛起痛苦的涟漪。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强行从冻土里撬出来的石头,每一寸“存在”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仙人板板!你这肉身是个啥子破烂玩意儿?筋脉堵得比茅坑还扎实!骨髓里都是霉毒!本帝一丝神魂钻进来,差点没被你这‘天煞孤星’的体质给熏晕过去!”李十八的声音充满了嫌弃和抓狂,在梅运来意识深处嗡嗡作响,震得他脑仁生疼。
“死…死了吗?”梅运来极其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念头,如同风中残烛,“老…老子在…在哪儿?”
“死个锤子!本帝耗费最后一点本源神力吊着你一口气!算你娃踩了八辈子狗屎运,被本帝的乾坤戒砸中!不然你这会儿早就跟阎王老子报道去了!”李十八的语气又怒又急,“听好了!本帝乃神界北域神帝李十八!遭天道龟儿暗算,渡劫失败,只剩一缕残魂寄在这乾坤戒里!现在戒指认你为主,跟你这破肉身捆一起了!你死了,本帝这点残魂也得彻底玩完!”
信息量太大,像无数块板砖砸进梅运来浆糊般的脑子。神帝?天道?乾坤戒?认主?捆一起?他感觉自己快被这突如其来的“仙缘”砸懵了,比被雷劈还懵。
“捆…捆一起?”他懵懂地重复,绝望的麻木感被一种荒谬的惊恐冲淡了一丝,“老子…老子都霉得只剩三个月了…你…你跟老子捆一起…不是…不是一起死?”
“废话!”李十八没好气地咆哮,“所以本帝才喊你醒醒!想死你自己去死,莫拖累本帝!听着!你这破身体,全靠本帝这缕神魂散出的一丝丝神力撑着,才没散架!但这霉毒太凶,神力只能吊命,治不了根!想活命,就得听本帝的!”
活命?
这两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梅运来意识里厚重的绝望冰层。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死亡了,可当“活命”的可能性再次出现,哪怕渺茫如尘埃,那求生的本能依旧像野草般疯狂滋长起来。
“活…活命?”他意识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咋…咋个活?”
“简单!”李十八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第一,你这身体太孬,得炼!本帝传你一篇最粗浅的引气淬体法门,你给老子往死里练!把筋脉里的茅坑给冲开!把霉毒逼出去!第二,这凡间灵气稀薄得可怜,跟神界比就是臭水沟!但你这霉得发瘟的体质…嘿,居然能吸引一些驳杂的天地能量,虽然脏得很,但蚊子腿也是肉!给本帝吸!有多少吸多少!本帝的神魂需要灵气滋养才能恢复!本帝恢复了,才有法子彻底解决你这身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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