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来……危险……」
冰冷机械的合成音，在书房里一遍遍回响，像一枚投入深潭的冰锥，击碎了表面短暂的平静。那声音中蕴含的急迫感，与“边界哨卫”理应具备的、如同“曙光”核心般绝对理性的特质格格不入。这更像是一个程序在极端异常下，触发了最底层的应急协议，对外广播着原始的警告。
沈叙立刻关掉了音频循环，书房内恢复了寂静，但那两个词带来的沉重压力却弥漫在空气中。苏晚的手微微收紧，与沈叙相握的掌心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它遇到麻烦了。”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异常笃定。那声音里的“急迫”，她比沈叙更能感同身受，仿佛“钥匙”的本能与那段信号产生了某种模糊的共鸣。
沈叙没有立刻回应周延的通讯请求，而是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沉入左手佩戴的戒指。此刻，戒指内部存储的庞大残缺数据流，似乎因为接收到这段来自同一源的明码信号，而产生了一丝新的、微弱的扰动。他尝试引导“火种”的能量，像梳理乱麻般去触碰和解析这丝扰动。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信号不是实时的。”沈叙沉声道，“带有强烈的时标错位和重复衰减特征。更像是……一段预设的、在特定条件（比如哨卫自身遭到严重攻击或功能紊乱）下自动触发的循环广播。可能已经持续发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只是由于距离和星际介质干扰，直到现在才被我们相对‘清晰’地捕捉到。”
这意味着，“边界哨卫”可能在他们于南极激活戒指、惊动“虚空掠食者”之前，就已经陷入了某种困境！甚至，南极“曙光”站内出现的“掠食者”衍生体，与“哨卫”遭遇的危机，很可能源自同一根源——某种更早、更广泛的侵蚀或攻击。
周延的通讯请求再次闪烁。沈叙接通，开启了三维投影。
周延的虚拟形象出现在书房中央，脸上带着熬夜的憔悴和极度亢奋混杂的神色，眼睛里布满血丝。“叙哥！信号分析结果出来了，和你判断的一致！信号源强度模型显示，它至少持续广播了超过地球时间……六个月！而且，信号里隐藏了一个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数据副载波，我刚刚强行解析出一小段——是关于‘哨卫’内部结构损坏和能量泄露的报告，以及……一段坐标变更记录！”
“坐标变更？”苏晚追问。
“是的！‘起源文库’的坐标！”周延调出一个复杂的星图，一个光点在奥尔特云深处闪烁，旁边有一个箭头指向另一个稍近一些的位置。“根据这段残破记录，‘起源文库’并非固定在某个坐标点，它似乎……会周期性移动，或者其入口坐标需要根据某种算法动态解算！而‘边界哨卫’的一个重要职能，就是实时计算并更新这个坐标，并引导继承者前往。但现在，‘哨卫’受损，它最后广播的，是一个……过时的，或者说，即将失效的坐标！如果我们按照这个坐标去，很可能会扑空，或者面临更复杂的定位难题！”
沈叙的眼神凝重起来。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起源文库”的坐标动态变化，这增加了寻找的难度和不确定性。而承担导航任务的“哨卫”自身难保，发出的可能是错误或即将过时的引导。
“关于‘掠食者’，数据包里有更详细的信息吗？”沈叙问。
周延沮丧地摇了摇头：“残缺得太厉害。只有一些基本描述：它们是一种能量-信息混合体生命，倾向于寄生并吞噬高度有序的能量源和信息结构（比如‘织网者’设施和遗产），对‘火种’、‘钥匙’这类高纯度本源能量异常敏感，具有某种跨空间的模糊感应能力，并能通过侵蚀和复制进行增殖。弱点部分……完全缺失。只有一句含糊的话：‘秩序之光可暂退混沌，本源共鸣方可湮灭。’”
秩序之光？本源共鸣？这听起来更像是哲学概念而非实用战术。
“飞船呢？”沈叙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以我们现有条件，前往奥尔特云边缘，甚至更远，有什么可行的方案？”
周延的虚拟形象晃动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让他既兴奋又头疼。“常规航天路线完全不可行。但……叙哥，你记得‘摇篮’数据库里，关于‘织网者’早期殖民和探索时期使用的小型‘信使艇’设计图吗？虽然只是概念图和基础原理，很多关键技术缺失，尤其是最核心的空间折叠驱动单元和超光速导航系统。但是！”
他切换投影，展示出一幅极其复杂的、由流动光丝和几何体构成的设计蓝图，旁边标注着大量问号和待填充区域。“基础框架、生命维持、常规推进、防御力场（简化版）这些，我们可以基于现有地球最前沿技术（甚至需要突破一些），结合从‘摇篮’和‘曙光’获取的部分材料学、能量学知识，进行逆向工程和拼凑。最难的是驱动和导航——这需要‘织网者’的专属科技树，我们缺少最关键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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