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空气黏稠而闷热,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老楼六楼,陈师傅刚送走一位来咨询家中长辈托梦事宜的中年妇人,正打算小憩片刻,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嗡嗡震动起来。是楚斐打来的,语气带着罕见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陈师傅!您看本地群和朋友圈了吗?有个女孩丢了!是个高中生!就在咱们区!昨晚下晚自习就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家里人都急疯了,报警了,监控只拍到她最后在便利店门口喝奶茶……”楚斐语速极快,带着为人母特有的共情与惊惧。
陈师傅眉头微蹙,打开本地社交平台。果然,一条寻找失踪女生的求助信息被大量转发。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梳着简单的马尾,面容清秀,带着高中生特有的青涩朝气,其中一张生活照里,她正举着一杯奶茶,对着镜头微笑。信息里提到,女孩名叫瑶瑶,十七岁,最后被公共摄像头拍到是在离老楼不算太远的一家连锁便利店门口,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书。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
“我知道了。”陈师傅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已锐利了几分。他挂了电话,走到窗边,望向城市喧嚣的远处。在他的“眼”中,这片熟悉的城区上空,似乎隐隐缠绕着一丝极淡、却令人极其不适的污秽与死气,如同清澈溪流中混入的一缕浊油,正在缓慢晕开。
与此同时,黎颂工作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正是瑶瑶最后出现的地方。交接班时,白班同事还心有余悸地跟他念叨:“就那女学生,挺文静的,昨晚还来买笔和奶茶,今天就……唉,听说警察来调了好几次监控了,周围都翻遍了,一点线索都没有。真是怪了!”
黎颂清点货架的手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他常年行走于阴阳边缘,对生死之气远比常人敏感。昨晚瑶瑶来店里时,他确实有印象,女孩周身的气息干净明亮,是未经污染的书卷气。而此刻,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年轻生命的惊恐残念,以及一股……被精心掩饰过的、冰冷粘稠的恶意。他抬眼看了看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目光沉静,却深不见底。
搜寻工作毫无进展。警方扩大了排查范围,志愿者四处张贴寻人启事,网络上的关注度持续升温,但瑶瑶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焦虑和恐慌在社区里弥漫,尤其是家有学生的父母,更是人人自危。
转机出现在第三天清晨。一个在城郊废弃工厂附近晨跑的老人,因为内急拐进荒草丛,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不大的旅行袋,拉链敞开着,里面赫然是一个穿着校服女孩苍白浮肿的躯体!
警方迅速封锁现场。经确认,正是失踪的瑶瑶。法医初步鉴定,死于机械性窒息,并有遭受性侵的迹象。一个花季少女,以最残酷的方式凋零。消息被警方严格控制,但噩耗还是不胫而走,愤怒和悲伤如同沉重的铅云,压在城市上空。
然而,凶手极其狡猾。抛尸地点是监控盲区,废弃多年,人迹罕至。现场除了杂乱的旧脚印和车轮印,几乎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警方投入大量警力,排查了学校周边、社会关系以及所有有相关前科的人员,却始终如同大海捞针。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恶魔,仿佛拥有隐形衣,冷静地嘲弄着正义的到来。
巨大的破案压力下,楚斐的丈夫,在市局刑侦支队工作的章景观,带着满身疲惫和一股难以宣泄的憋闷,在一个深夜再次敲响了陈师傅家的门。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
“陈师傅,抱歉这么晚打扰。”章景观的声音沙哑干涩,“瑶瑶的案子……您可能也听说了些风声。我们……我们遇到了瓶颈。”他搓了把脸,努力让自己保持专业冷静,“有些情况属于侦查机密,我无法向您透露细节,更不能给您看任何内部资料。这是纪律。”
陈师傅理解地点点头,给他倒了杯温水:“明白。那你来是……?”
章景观抬起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恳求:“我知道这很为难,也很……不科学。但,陈师傅,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那孩子……太惨了。凶手逍遥法外一天,就可能多一个受害者!我恳求您,能不能……用您的方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向?任何模糊的指向都好!给我们一点点提示就行!”
看着这位硬汉刑警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痛苦和无力感,陈师傅沉默了片刻。他走到里间,取出三枚磨得光滑的古旧铜钱。
“那起一卦看看。”陈师傅平静地说,“但卦象万千,解读在人,未必精准,仅供参考。”
章景观立刻屏住呼吸,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立刻净手,心中默念所测之事——瑶瑶遇害案真凶之信息。随后,将三枚铜钱置于掌心,合掌摇晃,心中澄澈空明,然后轻轻掷于桌面上。如此反复六次,记录下每次的爻象。
卦象排定,陈师傅凝视着桌上的符号,目光专注而深邃,仿佛穿透了铜钱与木桌,看到了冥冥中交织的因果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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