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士兵看着下面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的敌军,手脚发软,握着长枪的手不停颤抖。他叫李三娃,是上次守城后才补入的新兵。
“怂货!怕个鸟!”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骂了一句,一脚踹在李三娃的屁股上,“就当下面是一堆会动的柴火垛!捅他娘的!”
李三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也因此激发出了一丝凶性,他红着眼睛,嚎叫着一枪刺出,正好戳中一个刚爬上墙头的流寇面门。那流寇惨叫一声跌落下去。第一次亲手杀敌的触感通过枪杆传来,李三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看着老兵赞许的眼神,他猛地吸了口气,再次挺枪刺出。
墙头上,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新兵在老兵的带动和残酷环境的逼迫下,迅速完成着从农夫到战士的蜕变。战斗的节奏快得让人窒息,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全凭本能和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有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补上。伤者被迅速拖到后面,能动的依旧咬着牙给弓弩手上弦,或者搬运箭矢擂石。
林天站在稍后的指挥位置,脸色凝重。战况的激烈程度超出了他的预计,罗汝才这是孤注一掷了。他可以看到,营墙好几处都出现了险情,甚至有少量悍勇的流寇已经跳上了墙头,虽然很快被围杀,但说明防线承受的压力已近极限。
“将军,预备队只剩下最后一百人了!”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
林天深吸一口气,正要下令将最后预备队投入一处最危险的墙段,突然,侧翼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以及一种不同于主战场的、更加混乱和惊恐的惨叫。
“是张铁头那边得手了!”林天精神一振。
几乎同时,主攻的罗汝才军后方也出现了一阵骚动。一支骑兵,人数不多,大约三四百骑,却打着大明官军的旗号,从大名府城的方向突然杀出,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捅向了罗汝才攻城主力的侧后翼!
“是杨国柱!他终于肯出来了!”王五在墙头也看到了这一幕,嘶声大吼,“弟兄们,援兵来了!给老子杀啊!”
这个消息如同给濒临力竭的黑山卫将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墙头上的守军顿时士气大振,反击的力量陡然增强。
而正在猛攻的罗汝才部,先是侧翼偷袭失败的消息隐约传来,接着又遭到官军骑兵的侧击,军心瞬间动摇。攻势为之一滞。
林天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厉声下令:“所有能动的,随我反击!把敌人赶下墙去!”
他亲自拔出战刀,带领着最后一百名预备队,冲向了一段敌人攻势最猛的墙段。主将亲自冲锋,极大地鼓舞了士气。黑山卫将士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用长枪、战刀、甚至拳头和牙齿,将攀上营墙的敌人一个个清除出去。
营墙之下,杨国柱派来的骑兵虽然不敢深入敌阵,但不断的骚扰和侧击,已经足够让罗汝才的攻城部队阵脚大乱。加上侧翼刘黑子部被张铁头击溃的消息逐渐传开,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在流寇军中蔓延。
罗汝才在中军旗下看得分明,眼见事不可为,再拖下去恐怕有全军崩溃的危险,只得咬牙切齿地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在夜空下响起,这是流寇退兵的信号。
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又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破损的兵器和凝固的鲜血。营墙上,劫后余生的黑山卫将士们拄着兵器,大口喘息着,许多人脱力地瘫坐在地上,望着退去的敌军,脸上混杂着疲惫、庆幸和一丝胜利的茫然。
夜空中,一轮残月不知何时爬上了中天,月光清冷,照映着下方这片刚刚结束血腥厮杀的土地,泛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宛如血月。
林天站在墙头,看着如丧家之犬般溃退的敌军,又望向大名府方向那支已经开始收队回城的官军骑兵,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更深的思虑。
这一夜,黑山卫再一次守住了。但代价是惨重的。杨国柱这迟来的、恰到好处的“援助”,其意味,恐怕比罗汝才的猛攻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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