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锤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别高兴得太早!兔崽子们,这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打了狗腿子,正主儿该提着刀上门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对岸烟尘大作。
这次来的不再是轻佻的斥候骑兵,而是黑压压的步兵,至少两个牛录(约六百人),打着一面白色的旗帜!正是多铎大军的先头精锐!
他们推着盾车,扛着云梯,在军官的驱赶下,开始大规模强渡弥河!
“操!是真鞑子!披甲的重步兵!”刘大锤狠狠啐了一口,眼中却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战意,“兄弟们!硬仗来了!是爷们的,就跟老子崩掉这帮杂碎的牙!”
真正的血战自此拉开帷幕。
清军步兵在盾车的掩护下,缓慢地向坎儿坡推进。箭矢“叮叮当当”地射在蒙着生牛皮的坚硬盾车上,大多无力地滑落,效果甚微。
“火铳手!瞄准缝隙!专打推车和露头的!”刘大锤在阵地上来回奔跑,声嘶力竭地指挥。
枪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不时有推车的清兵被从缝隙中钻出的铅弹击中,惨叫着倒下,但立刻有后排的人补上位置。盾车依旧在向前逼近着。
“轰!”虎蹲炮再次发出怒吼!这次装填的是沉重的实心铁弹!炮弹带着恐怖的动能,直接命中一辆盾车的正面!
“咔嚓!”木屑混合着血肉四处飞溅!坚实的盾车被瞬间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后面的清兵死伤枕藉!但这雷霆一击,并不能完全阻止潮水般的进攻浪潮。
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后,大部清兵终于是冲到了坎儿坡下。穿着重甲的精锐,开始悍不畏死地向坡上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滚木!擂石!给老子砸!”刘大锤咆哮着,他自己也抱起一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头,狠狠朝着下方蚁附而上的清兵狠狠砸了下去。
惨叫声再次响起。不断有清兵被坡上滚落而下的巨石砸到,或腿或头,筋断骨折。
但后面的清兵仿佛毫无惧色,依旧红着眼睛,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猛冲。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僵持阶段。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一个山东军士兵刚探出身想扔石头,就被一支重箭射穿了咽喉,一声不吭地栽倒。一个年轻的火铳手装填时手抖得厉害,被爬上来的清兵一刀砍翻。
副哨长张望也提起腰刀,哆哆嗦嗦地砍向一个刚刚冒头的清兵,刀锋入肉的感觉是那么恐怖,温热的血喷了他一脸,腥咸的味道直冲鼻腔,他几乎要晕厥过去,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
刘大锤如同磐石般在阵地上来回奔走,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他手中那柄沉重的铁锤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沾满了粘稠的红白之物。
此刻的他仿佛成了这片死亡高地的定海神针。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升到了头顶,又渐渐西斜。
眨眼间,三个多时辰过去了。坎儿坡依旧在山东军手中,但六百多守军,此时还能站着的已不足三百,几乎人人带伤,弹药也所剩无几。
三斤炮因为连续发射,炮管过热,已经哑火,成了一堆废铁。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浑身血污。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令人作呕。
对岸,低沉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更多的清军旗帜出现,其中甚至出现了代表多铎的织金龙纛!宣告着清军主力的抵达!
看着对面铺天盖地的军容,张望脸色苍白,声音发颤:“哨……哨长,五个时辰……还没到……吗?”
刘大锤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汗,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差不多了!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咱们的任务就要完成了!还能动的,跟老子再顶一波!”
他捡起一把砍得满是缺口的长刀,一步一顿地走到阵地最前沿,对着下面又开始集结的清军吼道:“狗日的鞑子!你刘爷爷还在此!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残存的二百多名山东军士兵,默默地站到了他的身后,组成了最后一道单薄的防线。尽管他们知道,这很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了。
残阳如血,将天空和大地都浸染在一片悲壮的赤红之中。坎儿坡下,清军的刀锋反射着夕阳,寒光刺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下游方向,突然响起了急促而熟悉的号角声!那是山东军的号角!
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喊杀声由远及近!一支千余人的山东军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从清军侧翼的洼地中旋风般杀出!马刀雪亮,旗帜飞扬,直直插向正在准备进攻的清军步兵队列的侧后肋部!
是田见秀派来的接应骑兵!他们提前赶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侧击,打乱了清军的进攻节奏。正准备仰攻的清军步兵阵型大乱,不得不仓促转身,应对这来自侧后的致命威胁。
“撤!快撤!”刘大锤当机立断,带着还能动的士兵,背起重伤的同伴,相互搀扶着,冲下坎儿坡,向着下游预定的渡河点亡命狂奔。
当他们终于踉踉跄跄地涉过齐腰深的河水,踏上南岸的土地时,几乎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还活着。
刘大锤拄着卷刃的长刀,勉强站立,回头向北岸望去,坎儿坡已被清军的旗帜覆盖。夕阳的余晖,将那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高地,染得一片凄艳的暗红。
刘大锤清点人数,跟随他过河的,已不足两百人,而且人人带伤。
张望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对岸,失声痛哭。他带来的那一哨新兵,如今跟在身边的,只剩下寥寥七八个,还个个带伤。
刘大锤走过去,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声音疲惫而沙哑:“哭啥?没出息……咱们,守住了近五个时辰,值了。”
他转回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血色夕阳笼罩的北岸,那里有他四百多个再也回不来的兄弟。他们用生命和鲜血,为身后的山东百姓,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弥河的血水仍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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