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有新到的《资治通鉴》吗?”
于泽诚掸了掸肩头的落雪,声音不高。
掌柜的停下拨算盘的手,“有,宋版刻印,刚到的珍本,客官里间请看。”
穿过一道隐蔽的小门,便是逼仄的后堂密室。
等在那里接头的,不再是妙峰山那位看似憨厚的香客,而换成了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汉子。
这汉子真名无人知晓,大伙儿都叫他老周,是夜不收在北京城内的核心人物之一。
“情况有变,老周。”
于泽诚刚一坐下,也顾不上寒暄,语气急促,
“哈尔哈今天又试探我了,直接问籍贯,还提了山东细作的事。我感觉他怀疑的钉子已经钉死了!还有,征朝的粮草基本齐备,最迟开春,鞑子的大军必定开拔!”
老周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手边一支小毫,在一张窄纸条上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写毕,他吹了吹墨迹,才抬眼看向于泽诚,目光沉静。
“非常时期,你再坚持一段时间。经略大人亟需这些情报,你的位置,无人可替。”
“坚持?你让我怎么坚持?!”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找到了缺口,于泽诚猛地抓住老周的手腕,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当初是怎么说的?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就有人来接手!结果呢?三月之后又三月,三月之后又三月!这他娘的都快一年了!老大!”
老周反手按住他的手臂,力道不小,“冷静点!你以为我不想让你走?但现在是什么光景?清虏征朝在即,你这位置能接触到核心机密,实在太过重要!”
“我快要撑不住了!”
于泽诚甩开他的手,双手插进发丝,痛苦地低下头,
“每天提心吊胆,睡觉都不敢说梦话。上次,隔壁清吏司有个文书,就因为下值后多喝了几杯,抱怨了一句‘满人不是东西’,第二天,人就失踪了!”
他的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的哭腔:“你们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再这样下去,不用他们来抓,我自己就先疯了!”
“情况特殊。”
老周的语气透出一丝无奈,
“清廷内部最近查得很严,新人根本进不来。你现在是我们在户部唯一的眼线。”
......
密室里只剩下于泽诚粗重的喘息声,炭盆里偶尔爆起一点火星。
良久,见于泽诚迟迟未开口,老周从怀中取出一个寸许高的小瓷瓶,推到于泽诚面前:
“这是南京太医院新配的安神药,效果极佳,能让你睡个踏实觉。”
于泽诚看都没看,一把将瓷瓶推开,
“我不要什么狗屁安神药!我要离开这里!再待下去,我非死在这儿不可!”
“糊涂!”
老周低喝一声,“你当这是儿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传回去的每一份情报,作用都不亚于千军万马!经略大人亲口说过,你是大明的功臣!”
“功臣?”
于泽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少给我戴这高帽!死了的功臣,除了坟头多几根草,还有什么用?”
“再坚持最后一段时间。”老周身体前倾,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等鞑子的征朝大军开拔,局势必有变动,届时我们一定想办法安排你撤离,我以性命担保!”
于泽诚颓然向后靠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硬木椅子上。
他抬起双手,用力搓了搓冰冷的脸颊,试图驱散那蚀骨的疲惫。
>-<。
——!
半晌,于泽诚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满腹的恐惧和委屈都随着这口气排遣出去。
“……粮草,主要囤积在沈阳、辽阳两处大仓。另外,水师方面似乎在天津卫也有异动,集结的战船不少于百艘。”
“具体出兵时间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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