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的戎马生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从一介驿卒到拥兵百万的闯王,再到登基称帝,直至如今落魄流离…人生之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如今,却要去南京,去见那个横空出世、搅动天下风云的“林经略”,未来的命运,仿佛系于此次南下之行。
或许,真如李岩所说,成大事者,该低头时,就得低头。活着,才有希望。
“爹。”一个稚嫩而带着怯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自成转身,看见义子李双喜不知何时悄悄走了进来。
这孩子才十二岁,脸庞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已经跟着他经历了无数场恶战,辗转千里,小小年纪眼神里已有了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忧虑。
“嗯。”李自成放下剑,脸上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摸了摸李双喜的头,“怎么还没睡?”
“爹,真要去南京吗?”李双喜仰着头问,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李自成的衣角。
“嗯,去南京。”李自成将他拉近一些,望着帐外清冷的月光,“去看看…江南的繁华。”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渺茫。
“那…还会回来吗?”李双喜的问题很直接,却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隐忧。
李自成沉默了一下,望着帐外那轮被薄云遮掩、显得有些朦胧的月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放心,爹会安排好。你留在营里,要听李岩先生和刘将军的话,好好练武,不要惹事。”
李双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翌日清晨,霜寒露重。**
李自成带着精心挑选的五十名老营亲兵,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人马皆从简,除了必要的武器和少量干粮,并未携带任何彰显身份的仪仗。
临行前,他将李岩拉到一边,避开众人,低声道:“若我…两个月内没有消息传回,或者传回的是噩耗…你就带着剩下的弟兄们,不必再等,各自…寻条活路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决绝。
李岩身体一震,躬身到底,声音有些哽咽:“陛下…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臣…等陛下归来!”
李自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李岩的肩膀,然后翻身上马。
他勒住马缰,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在晨雾中更显枯寂的树林,望了一眼那些站在林边、默默为他送行的将领和士兵们。
那一张张或熟悉或模糊的脸上,写着期盼、担忧、迷茫…这支跟随他转战千里、历经血火的老营,是他最后的根基。
这次南京之行,是深入虎穴,还是柳暗花明?是屈辱的终结,还是新生的开始?前途未卜,福祸难料。
他猛地一抖缰绳,拨转马头,沉喝一声:“走!”
五十余骑,不再回头,沿着崎岖的南向山道,蹄声嘚嘚,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山雾与晓色之中。
远处的山岗上,几棵孤松之下。
张诚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对身边做樵夫打扮的夜不收低声道:“鸽子放出去,速报经略,鱼已离巢,游向江南。”
“是!”夜不收的身影迅速隐没在山石林木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向南方。
飘向那片传说中“暖风熏得游人醉”的锦绣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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