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镇的春天,总是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暖意。阳光晒得人懒洋洋,连卫生院里的病人都似乎比往日少了几分焦躁。
李廷刚送走一个因换季咳嗽不止的老婆婆,正低头写着药方。窗外,几个孩童追逐打闹的笑声隐约传来,夹杂着一段清脆却有些怪异的歌谣:
“月光光,照河湾,石桥底下睡歪歪……”
“水鬼扯脚莫挣扎,囡囡回头找不着家……”
“捞鱼的郎,篓空空,塘边坐,鳞甲脱……”
孩子们的嗓音稚嫩,但那歌词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寒腔调,旋律也颇为奇特,起伏间带着一种非本地民歌常见的转音,听着让人心里微微发紧。
李廷笔尖顿了顿,抬起头,望向窗外。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正蹦跳着从卫生院门口的土路跑过,反复唱着那几句。
“这唱的什么……”旁边正在整理药柜的护士小刘也听到了,皱了皱眉,“调子怪瘆人的,词也古里古怪的,现在小孩都唱这种歌了?”
李廷没说话,只是侧耳又听了片刻。他自幼习医,也通音律,深知古乐五音(宫、商、角、徵、羽)与人之五脏(脾、肺、肝、心、肾)相应。这童谣的旋律,多用商音和羽音,商属金通肺,羽属水通肾,但其发音方式尖锐急促,隐隐透出一股“金寒水冷”的肃杀之意,不像寻常孩童嬉戏之曲。
或许是哪里传来的新儿歌吧。他并未深想,继续低头写方子。
下午出诊回来,天色尚早。李廷习惯性地绕到镇子东头的河湾散步,这里是镇上老人聚集闲聊的地方。
几个老人正坐在河边的石凳上晒太阳,吧嗒着旱烟。恰好又有一群孩子嬉笑着跑过,嘴里唱的依旧是那首“月光光,照河湾”。
歌声飘过,石凳上的老人们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猛地咳嗽起来,用拐棍杵着地,声音发颤:“作孽啊!哪个杀千刀的教娃娃唱这个!快别唱了!晦气!晦气!”
另一个干瘦的老头也沉下脸,对着孩子们的背影呵斥:“小兔崽子!不准再唱这破歌!再唱晚上水鬼拖你们去!”
孩子们被吓了一跳,噤声跑远了。
李廷停下脚步,心中疑窦渐生。他走上前,温和地问道:“阿公阿婆,这童谣有什么说法吗?孩子们唱着玩而已,何必动气?”
那老太太拍着胸口,一脸后怕:“李医生,你不知道!这歌邪性啊!是几十年前的老调子了,那时候河湾老是淹死人,尤其是石桥那块和镇尾的鱼塘!后来就不让唱了,说是唱了会招……招那东西!不吉利啊!”
老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补充道:“何止是不吉利……老辈子人说,这歌跟当年桥下的冤死鬼有关系哩……唱多了,怕是要应验的……”
冤死鬼?应验?李廷眉头微蹙。他自然不信鬼神索命之说,但民间传说往往有其现实的根源或隐喻。这首突然重现的古老童谣,透着诡异的气息和老人强烈的忌讳,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又询问了几句,老人们却都语焉不详,只反复强调这歌“不干净”、“别再提了”,似乎对往事颇为避讳。
回到卫生院,李廷下意识地回想那旋律和歌词。“石桥底下”、“水鬼扯脚”、“塘边坐,鳞甲脱”……意象都指向溺水或水边的不祥。是因为过去溺水事故多,才衍生出这样的童谣来警示后人?还是另有隐情?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点无端的联想。或许只是乡野迷信吧。作为医生,他更关注的是这旋律对人情志的可能影响,那过于清寒尖锐的调子,听久了,或许真会让心气虚怯之人产生不适。
然而,李廷万万没有想到,这首被他初步判断为“可能影响情志”的古怪童谣,在第二天,就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与一桩突如其来的死亡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夜幕降临,河湾镇渐渐安静下来。但那首阴冷的童谣,仿佛还隐隐约约回荡在晚风中,像一个悄然苏醒的诅咒,等待着它的第一个“应验”者。
远处,镇口的老石桥在月光下投下黑黢黢的倒影,桥下的流水声,似乎也比往常更急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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