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城的天空,仿佛一夜之间被铅灰色的阴云彻底笼罩。肃杀的气氛取代了年节残留的暖意,如同凛冬的寒风,吹遍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
帝都传来的消息,已非秘密。讨逆大将军鲁直即将率大军前来,首要目标是剿灭苍茫山魔头李不悔,而黑风城及其镇守使萧寒陵,已被视作“待查之罪臣”。这道旨意,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将这座刚刚焕发生机的边城,推向了万丈深渊。
镇守府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萧寒陵坐在主位,面色平静,但紧握扶手、指节发白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波澜。下方,叶盛、青凌、紫璎、吴捷等人齐聚,人人脸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难临头的绝望与不甘。
“鲁直大将军……派人送来了密信。”萧寒陵的声音低沉,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放在桌上。信的内容很简单,措辞甚至带着几分无奈与急切:局势已非鲁直所能掌控,朝中压力巨大,国师一党步步紧逼,大军开拔在即。鲁直在信中直言,他已无法保全黑风城,甚至自身也可能被卷入漩涡,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传递消息,并极力劝说萧寒陵——速走!立刻离开黑风城,远走高飞!
“鲁将军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萧寒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鲁直是他舅舅凌不惑的旧部,也是朝中少数还能为他说话的重臣,连他都如此表态,可见帝心之决绝,局势之险恶。
“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紫璎猛地站起,俏脸因愤怒而涨红,“我们做错了什么?守边抗妖,保境安民,何罪之有?!难道就因为那个失控的李不悔曾经在城里住过,我们就要担上这莫须有的罪名?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叶盛冷笑一声,声音冰寒刺骨,“王法从来只在强权之下。如今,我们就是那个‘弱’者。”他看向萧寒陵,“镇守,鲁将军所言,是眼下最理智的选择。留下,唯有死路一条。黑风城……保不住了。”
青凌紧握枪杆,清冷的眸子看向萧寒陵,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决绝已说明一切:无论萧寒陵是走是留,她都会跟随。
吴捷眼中含泪,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哭出声。她想起了哥哥吴成,难道黑风城最终还是要走向毁灭吗?
萧寒陵沉默着。走?意味着放弃这座他倾注了无数心血、视若家园的城池,放弃信任他、追随他的军民,背负着“畏罪潜逃”的骂名,从此亡命天涯。留?面对朝廷大军和可能随之而来的各方高手,黑风城无疑是以卵击石,最终结局必然是城破人亡,血流成河。
这是一个无解的绝境。
与此同时,城西,总管府邸。
与镇守府的压抑不同,魏利的府邸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书房内,灯火通明。
魏利没有去参加镇守府的紧急会议。他独自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背对着门口,面向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标注极其精细的《北疆堪舆全图》。图上,黑风城被朱笔重重圈出,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注释。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胖硕的身体在灯影下投出巨大的、凝然不动的阴影,仿佛一座沉默的山丘。桌上,一杯早已凉透的浓茶,一口未动。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檀香的气息,却压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的凝重。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圆滑与精明,也没有了面临危机时的焦躁。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那双平日里闪烁着算计光芒的小眼睛,此刻深邃如同古井,倒映着地图上黑风城的轮廓,仿佛要将这座城的每一寸肌理都刻入灵魂深处。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计算着如何在这场灭顶之灾中,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的财富和人脉,寻找退路?还是在评估黑风城还能支撑多久,抵抗的胜算有几成?亦或是在盘算,如何利用手中的资源,与即将到来的大军讨价还价,换取一条生路?
他是魏利。“利”字当头的魏利。他半生纵横商海,信奉的从来是“良禽择木而栖”,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黑风城,对他而言,本应只是一笔投资,一处能够带来巨大回报的“奇货”。如今,这笔投资眼看就要血本无归,甚至可能搭上身家性命。按照他过往的行事准则,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启动早已布置好的退路,卷走能带走的所有财富,远遁千里,等待风头过去,再觅良机。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女儿魏沁的小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爹,镇守府那边……好像出大事了?街上的人都在说……”
魏利缓缓转过身。在看到女儿那张稚嫩、不谙世事、带着依赖和惶恐的小脸时,他眼中那深潭般的平静,骤然被打破,泛起剧烈而复杂的波澜。有愧疚,有不舍,有挣扎,最终,尽数化为一种难以动摇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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