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指尖还抵在银锁上,窗外飞鸽掠过的影子刚落进檐角。他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禁军的重靴,也不是袁天罡的疾步,是布鞋踩过青砖的轻响,节奏稳而缓。
他知道是谁来了。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药香混着晨露的气息飘了进来。苏挽月站在门口,杏黄襦裙未沾尘,发间七根银针微微晃动。她没说话,只看了眼床榻上的萧玄,又扫了眼案上未收的茶盏。
萧玄闭着眼,呼吸微弱,脸色泛青。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中毒将死之人——这是他练了三天的结果。每晚运功扰乱经脉,逼出冷汗,再用特制药粉调和面色,连喉间的喘息都经过反复推演。
苏挽月走近床边,袖中滑出一块薄帕,垫在萧玄手腕下,才伸手搭脉。
她的手指很凉。
一触之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脉象乱得厉害,时快时慢,时强时弱,表面看确实是剧毒攻心之象。但她行医七年,见过太多真中毒的人。那些人哪怕昏迷,脉搏也是散而不聚,毫无章法。可眼前这人的脉,虽显紊乱,却隐隐有节律,像是被人刻意调控过。
更奇怪的是,三部九候之间,竟有一丝极细的真气在游走。那不是中毒者能有的反应。
她不动声色,收回手,从药囊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扎在萧玄腕侧。
萧玄眼皮颤了一下。
“殿下昨夜可曾服药?”她问。
“服了……”声音沙哑,带着痛意,“药太苦,喝不下。”
“梦中有无呓语?”
“好像……看见母妃……”他咳了两声,嘴角渗出一点暗红,“她说……冷……”
苏挽月垂眸。这一句说得极自然,情至深处,连喉结的起伏都配合得恰到好处。可她注意到,他说“母妃”时,左手食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那是伪装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她没揭破,只道:“脉象诡异,不似寻常中毒。需再观三日。”
说完起身,走到窗前查看药炉。炉火已熄,药渣还在罐底。她打开盖子,捏起一点残渣闻了闻,又用银针挑开细看。
里面有甘草、黄连、半夏,还有少量朱砂。
都是常见解毒药材,但配比不对。朱砂用量偏大,若真是为解毒,早该引发内热昏厥。可萧玄意识尚存,言语清晰。
她转头看他:“殿下近日可觉燥热?”
“冷……一直冷。”他缩了缩肩膀,拉紧被角。
苏挽月点头,记下异常。寒症不该用重剂朱砂,这是基本医理。除非……这不是治病,而是演病。
她重新坐回床边,低声说:“我再为您施一针,安神定魄。”
萧玄睁眼,目光涣散:“劳烦姑娘。”
银针落下,正中神庭穴。若是常人,此刻应有轻微颤抖或呼吸变化。可萧玄只是轻轻吸了口气,气息平稳得不像病人。
苏挽月心中疑云更重。
她开始整理药囊,动作缓慢,实则余光始终盯着萧玄的脸。他闭着眼,呼吸渐缓,像是睡去。可她发现,他耳后的血管跳动频率,与呼吸并不一致。
人在假寐时,往往控制不住细微生理反应。
她忽然开口:“殿下可知,医仙谷有个规矩?”
萧玄没睁眼,只轻轻“嗯”了一声。
“凡遇疑难病症,必先试药。”她说着,从药囊取出一个小瓷瓶,“这药无色无味,服后三刻钟内,若体内有异毒,唇会发紫。若您愿意,我可当场验证。”
萧玄终于睁眼。
他的眼神很沉,没有慌乱,也没有抗拒,只是静静看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
“姑娘既来诊治,我自当配合。”他缓缓抬起手,“请。”
苏挽月倒出一滴药液,滴入他口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刻钟。两刻钟。
萧玄唇色如常,呼吸未变,甚至连心跳都没加快。
她收起瓷瓶,语气平静:“看来确是寒毒入体,非外毒所致。”
“是。”萧玄轻声说,“我也想活着。”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苏挽月心头一震。
她低头收拾银针,指尖略顿。七根针都在,唯独少了一根最细的透骨针。那针刚才扎过他手腕,现在不见了。
她没问,也没翻找。
只是站起身,准备离开。
“多谢姑娘费心。”萧玄在身后说。
“不必。”她停顿一秒,“若您真想活着,就别做耗损元气的事。”
说完迈步出门。
庭院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却没有暖意。她走出王府大门,脚步未停,直奔城南医馆。
进了屋,她立刻摊开纸笔,写下几个字:
“脉有节律,真气隐现,药不对症,言行过真。”
然后圈住最后四个字。
她知道,这个人有问题。
不是病得太重,是装得太像。
但她不能揭破。
一来无实证,二来……她想起冷宫外那个送药的少年,想起江湖传言中那个穿月白长衫的玄机子。
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摸了摸药囊,里面藏着那根失踪的透骨针。
针尖有一点极淡的血迹。
她要用它做一次检测。
只要确认这血与玄机子当年留下的信物相符,她就能确定一切。
门外传来马蹄声,是王府方向。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屋檐。
有人在盯她。
她冷笑一声,把针收进贴身暗袋,吹灭灯,坐在黑暗里不动。
同一时刻,萧玄躺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
他右手慢慢抬起,掌心摊开,那根透骨针静静躺在那里。
针尾刻着一个极小的“苏”字。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才低声说:
“下次别用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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