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两人说了一宿的八卦,冯道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屹立不倒已然五朝,沙陀人的朝堂本就是有些乌烟瘴气,各种民俗婚俗风俗与中原人大不相同,很多在沙陀人看来天经地义的习惯,在中原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以刚刚拜会冯道的剡王石重裔为例,他本是石敬瑭石官家的弟弟,应当不是亲弟弟,估摸着是堂弟或者表弟。按照冯道的说法,走婚的母系氏族,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的生母还能明确,至于老爹是谁,那真是天知道。就这么一个弟弟辈的人物,石敬瑭喜欢,说他跟自己长得像,俩人岁数差距也大,就收为养子,并且给了一个“重”字的排辈,跟自己的几个儿子同列序齿。
青竹此时心态安定下来,嗑着桃脯说道:“沙陀人就这么喜欢养干儿子?弟弟也能当儿子养?差了辈分吧。听说李家(后唐皇室)有十三太保打天下的故事。”
“咱中原人讲辈分,草原上的胡人啥时候讲过那个?都说了儿子可以把死去老爹的小妾都娶了。还有更劲爆的,互相娶对方的女儿,互为老丈人和女婿。”
青竹头次听闻这样的风俗,惊的嘴都合不拢,心道:婚丧嫁娶还能这么玩呢,草原部落果然开放,这以后见面怎么打招呼啊,是叫姑爷好还是叫岳父好?青竹晃晃脑袋赶紧把这些太美的画面赶出脑海,他赶紧道:“这么看来沙陀人,认个干爹,收个干儿子,根本不叫事啊!”
“不仅是沙陀人喜欢收养子,但凡草原上的民族都有这个习惯,契丹人也收养子,所以去年为了请契丹人援助出兵,平定局面,桑维翰那厮提议让官家割燕云十六州,再以父礼事契丹。”冯道说到此节也是心中颇有感触,道,“按老夫猜想,这哪是桑维翰的主意,明明就是太原危急,石官家朝不保夕,借桑维翰的口说出来的搬救兵的办法。桑维翰一个汉人哪里知道胡人规矩里面的弯弯绕。”想到此处,冯道倒是突然心里一咯噔,按理说当时在石敬瑭身边的刘知远这厮也是沙陀人,他能不知道么?怎么还一力阻拦,果然内藏祸心。
青竹最怕的就是听当朝的秘闻,心想你冯大相国随口胡说八道也就罢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道士,参与这等秘闻之中,合适么?我也不想知道啊,你这般竹筒倒豆子似的,还鞭辟入里的给我分析,贫道何德何能,贫道为何要掺和到这等朝中大事上去。
冯道正暗自琢磨当朝大将,马步军都指挥使刘知远的心思,抬头一看青竹小脸皱的跟苦瓜一样,心下了然,也是觉得今天跟他聊的话题过于奔放了,小孩子一时接受不了,内心暗笑:等着吧,慢慢的老夫这一肚子阴谋诡计都得教给你,不急不急,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看着青竹愁眉不展的样子,冯道估计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刚刚说的‘十三太保’,老夫早年似乎都见过,可惜了其中几员大将,都是真正的武士,他们死完了,就等若是斩断了后唐的房梁。你猜测沙陀人为啥那么喜欢收干儿子?”
青竹回忆了一下从小道听途说的那些传奇,心中有点概念,问道:“传说中这些个太保都是挺能打仗,照你说,那几个太保都是武士,收干儿子就是为了打仗吧?”
冯道点点头,狭促的笑道:“所以啊,青竹儿,你要小心啊。你小小年纪,武艺高强,又屡立战功,当心哪位贵胄看上了,收你做干儿子。”
青竹闻言大惊,赶紧捏起道家手诀道:“那不能够吧,我一个有度牒的出家道士,哪能依照俗礼认干爹啊。三清祖师也不能答应。他们就不怕祖师降下九霄神雷啥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别看我啊,你也不行!”
难得把青竹逗急眼了,冯道老怀大悦,一晚上杂七杂八说了好多朝中秘闻,青竹对当下的朝堂朦朦胧胧有了些了解,沙陀人,突厥人,契丹人,各种势力实在是有些纷繁复杂,弄的青竹脑子里昏昏沉沉,头绪太多,比起最艰深的道法都难理解。青竹晃着脑袋回屋清修去了。
看青竹晃晃悠悠的回了屋,冯道一刻也不能休息,看了看这几日呈送过来的邸报,在必须由自己画押的奏章上写了批注用了印,这才用手指揉着眉心,继续考虑着朝中这些人事。直到三更天,他哼了一句:原来名利不如闲的诗句,堪堪睡下。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青竹就被各种声音吵醒了,他使劲揉揉眼睛,还能看见窗户外的启明星,懒懒打了一个哈欠。心道:怎么这么早感觉驿站里都沸腾起来了。等他穿好一身冯道给他准备的正式道袍,上下看了看,天青色的,质地不错,还是绸子的,相爷出手就是阔绰。打个呵欠出了房门,截住一个驿站驿卒问了问。原来今天还真是石官家要郊迎冯宰相,驿卒们在驿丞的指挥下,后半夜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青竹哪懂得这些规矩,他穿着一身讲究的道袍,宽宽大大,也没法帮着干活,看着驿丞吆喝着,从库房里翻出各种仪仗,不停地清洗翻新,更是用大红布幔将冯道乘坐的那辆豪华马车包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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