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平儿的语气缓了缓,带着一种息事宁人的决断,“话既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二爷那儿,我瞅着机会,替你圆个场。只是往后,”她目光在他脸上一定,带着明确而严厉的警告,“这等要命的话,可万万不能再扯了。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略停一瞬,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字字清晰,“回去把你那屋——该收拾的,仔细收拾收拾。这些日子,安安分分的,别再惹眼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却像沉重的锤子,一下下砸在马伯庸心上。他猛地抬头,对上平儿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瞬间明白,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他屋里藏着真正的、见不得光的秘密,而所谓的“琏二爷的物件”不过是个仓促间扯来的幌子。她这是在点他,也是在最后保他一次。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记住了!多谢姐姐!多谢姐姐搭救之恩!”马伯庸连声应着,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多停留一瞬。
直到绕过假山,确定四周再无人影,他才敢停下来,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粗糙的山石。一直强压着的颤抖这才从腿上漫上来,止都止不住。他抬手想抹把脸,却发现连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方才与平儿说话时强装出的那点镇定,此刻寸寸碎裂,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股更深的、浸入骨髓的寒意,一阵阵发冷。
风一吹,湿透的里衣紧紧贴着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平儿姐姐让他“收拾干净”……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比林之孝家的直接盘问更让他胆寒。她看穿了他,却选择了暂时遮掩。这恩情他记下,但这其中的警告,他更不敢忘。这府里,聪明人太多,他这点伎俩,如同儿戏。
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硬邦邦的石块隔着衣物硌着皮肉,清晰地提醒着他这一切混乱与恐惧的根源。
必须走!必须尽快!
平儿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等“绣春囊”的风波稍稍平息,下一个需要被推出去顶罪、需要被彻底“收拾干净”来平息主子怒火的,难保不会是他这种无根无基、却又恰巧知道太多、碍了某些人眼的小管事。
这贾府,是真真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鬼市那条用性命换来的线,成了他眼前唯一的亮光,也是他最后、最大的赌注。那不仅是查清自个儿扑朔迷离来历的唯一指望,更是他马伯庸,能从这吃人不吐骨头、倾轧不断的泥潭深渊里爬出去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天,彻底黑透了,墨一般的颜色,浓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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