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陆停云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也可能是朝中其他看我碍眼的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无论幕后主使是谁,都说明他们的处境依旧危险。“死”去的苏清月,和“重伤”的陆停云,依然是某些人急于清除的目标。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苏清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一直躲在这枯井里,绝非长久之计。
陆停云似乎思索了片刻。“等。”他吐出一个字,“等天快亮时,府中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陆府?”苏清月有些惊讶。如今外面风声鹤唳,离开陆府的庇护,岂不是更危险?
“嗯。”陆停云肯定道,“府内已不安全。我们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唯有离开,化明为暗,才能争取主动权。”
他的分析冷静而理智。苏清月知道他是对的。只是,离开陆府,他们又能去哪里?在这建康城中,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虑,陆停云又道:“我在城外有一处隐秘的庄子,知道的人极少。我们先去那里暂避,再从长计议。”
他没有再多说,苏清月也没有再问。此刻,除了跟随他的安排,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井底重新陷入了沉默。
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苏清月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但她不敢睡,在这未知的危险中,保持清醒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她感觉到身旁的陆停云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似乎也因为极度的疲惫而陷入了浅眠。但他的身体依旧紧绷,如同随时会惊醒的猎豹。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月也撑不住,意识开始模糊。在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了她交叠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的手。
那手掌带着熟悉的薄茧和一丝血腥气,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她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挣脱。
那只手,就那样静静地覆在她的手背上,许久,许久。
仿佛一种无言的承诺,又仿佛是两个在绝境中互相取暖的灵魂,仅有的慰藉。
当井口石板的缝隙透进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时,陆停云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移开了覆在苏清月手背上的手,动作轻缓,仿佛怕惊扰了她。
“该走了。”他低声道,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苏清月也立刻清醒过来,点了点头。
两人攀上井口,小心翼翼地推开石板。晨光刺目,带着秋日清晨特有的凉意。
陆停云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拉着苏清月,迅速翻过北侧的府墙,消失在建康城刚刚苏醒的、朦胧的街巷之中。
危机,似乎暂时得以缓解。
但苏清月知道,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自离开枯井起,直至混入稀疏的人流,都未曾松开。
那紧握的力道,带着劫后余生的确认,也带着前路未卜的决绝。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经过暗室的血火洗礼和枯井的黑暗依偎后,似乎也进入了一个更加复杂难辨、却也更加紧密纠缠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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