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结局的执念,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更好选择”,已悄然化作一块沉重的顽石,压在了欧阳瀚龙的心口。玛吉库斯揭示的“过去真实”,龙所展现的绝望轮回,如同两道冰冷的枷锁,将他曾经炽热的反抗宣言禁锢在现实的阴霾之中。那份“绝不认命”的锐气,在“注定毁灭”的庞大阴影下,被磨砺成一种近乎自虐的沉默与焦灼。
这种变化,无声无息,却清晰可辨地刻印在他的日常里。
同伴们渐渐察觉了异样。那个曾经带着莽撞却也充满生气的欧阳瀚龙,眉宇间总锁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他常在深夜,当学院陷入万籁俱寂,独自出现在训练场最偏僻、光线最晦暗的角落。没有华丽的元素光效,没有精妙的招式演练,只有最原始、最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在空旷的场馆内回荡。
“砰!砰!砰!”
裹挟着无处宣泄的焦虑、对宿命的愤怒以及深不见底的迷茫,他的拳头一次又一次,沉重地砸在特制的沙袋上。沙袋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剧烈晃动,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汗水早已浸透单薄的训练服,沿着紧绷的下颌线和贲张的肌肉纹理不断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迹。有时,他会停下击打,盘膝而坐。周身空间中的元素瞬间变得躁动不安,如同被无形的漩涡牵引,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经脉传来尖锐的胀痛感,那是力量接近失控的边缘。他并不停止,直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因能量的饱和而发出痛苦的呻吟,才猛地将其全部释放出去。一阵短暂而剧烈的元素风暴骤然爆发,吹得角落里的尘埃打着旋儿飞起,又在短暂的喧嚣后无力地飘散、落下。如此往复,循环不息,仿佛要将淤积在灵魂深处、名为“无力感”和“恐惧”的毒素,通过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排空。
无人知晓他具体在对抗什么,在追寻什么。时雨看着他深夜归来时疲惫而沉默的身影,眼中满是担忧,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化为无声的叹息。叶未暝若有所思,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探究,但最终选择了尊重这份沉默,没有上前打扰。未来似乎想用她惯常的活力去驱散那阴霾,却在触及他眼底深藏的沉重时,迟疑地收回了脚步。
只有白菡琪。
她仿佛是他混乱世界里唯一恒定的锚点。每夜,当欧阳瀚龙结束那近乎自惩的训练,通过学院的传送阵回到家中,总能看见她安静地等候在客厅或他的房间门口。没有追问,没有试图剖析他紧锁的眉头下隐藏的风暴。她只是在他踏入玄关或房间的瞬间,适时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淡盐水。杯壁传递着她指尖的微温,那清澈的液体,如同她无声的守护,简单,纯粹,却蕴含着抚平焦躁的力量。她看着他沉默地饮下,有时会轻轻接过他汗湿的外衣,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或倚在门框边。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无论风暴如何肆虐,这里有一方宁静的港湾。她守护着这个被沉重心事压得喘不过气的大男孩,以最沉默也最坚定的方式。
然而,肉体的疲惫与力量的宣泄,终究只是徒劳。更深沉的幽灵,盘踞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未来究竟是如何毁灭的?
这个终极问题,不停地啃噬着他的理智。玛吉库斯展示的“过去真实”,龙所经历的无数次失败轮回,都冰冷地指向同一个毁灭的终点。但这终点是如何达成的?其根源何在?
是时间线本身固有的、无法抗拒的熵增法则?是历史洪流裹挟下,无论个体如何挣扎都必然走向的结局?还是说……在这浩瀚宇宙的幕布之后,潜藏着更强大、更不为人知的意志?一个如同冷漠的孩童般,将世界视作沙盘,将众生视作玩物,并且极其享受那精心设计、最终导向毁灭的游戏过程?
无论怎样努力,都逃脱不了被毁灭的结局——这个认知本身,就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趣味。它否定了奋斗的价值,嘲笑着牺牲的意义,将一切希望都染上绝望的底色。仿佛他们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取悦那未知存在的戏剧桥段。
“说的没错。”
一个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轻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毫无预兆地在欧阳瀚龙的意识深处响起。
“你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
周围的景象瞬间溶解、重构。
冰冷的地板、熟悉的家具、白菡琪关切的身影……一切属于“家”的温暖实感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片他并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领域。
脚下是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湖水,倒映着头顶一片压抑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天空。没有风,没有涟漪,绝对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名为镜面之海的空间。他正站在这片诡异的水镜之上,脚下清晰地映出自己紧绷而警惕的身影。
他蓦然回首。
身后不远处的水面上,站着两道身影。左边是那个熟悉的、银发金瞳、带着孩童般残忍笑容的少年——玛吉库斯。而在他身边,是一位气质截然不同的存在。她身形高挑优雅,长发是奇异的白紫色,如同月光与紫罗兰的融合,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她的面容美丽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疏离感,眼眸深邃,仿佛蕴含着流转的星尘与不可知的秘密。她静静地看着欧阳瀚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月牙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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