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外门弟子转危为安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药王谷外谷荡开了不小的涟漪。梁勇这个名字,连同他那手神乎其技的古传针法,一时间成为了许多底层弟子和执事谈论的焦点。钦佩者有之,好奇者有之,自然也不乏如陈枫那般暗中觊觎、心思叵测之人。
不过,对于外谷绝大多数人而言,梁勇只是一个神秘的、医术高超的过客,与其过多关注,不如专注于自身修行与任务。药王谷毕竟底蕴深厚,奇人异士不少,梁勇的表现虽惊艳,但也未到惊世骇俗、动摇谷本的地步。风波看似渐渐平息。
然而,对于身处旋涡中心的梁勇和林雪儿而言,生活的节奏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首先便是住处。王药师感念梁勇出手相助,又钦佩其医术,主动斡旋,以“方便观察患者后续恢复、探讨医理”为由,将梁勇和林雪儿从较为偏僻的听竹苑丙字七号院,调换到了百草堂附近、灵气更为充裕、环境也更雅致的“清漪小筑”。这是一处独立的小院,门前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而过,院内除正房厢房外,还有一小片药圃,可供居住者自行种植些常用草药。
孙不二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甚至主动帮忙张罗,态度比之前更加热情,只是那热情背后究竟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搬入清漪小筑后,梁勇的生活并未变得清闲。王药师时常带着一些平日里遇到的、较为棘手的病例或药性难题前来请教探讨,态度诚恳,执弟子礼甚恭。梁勇也乐得与他交流,既能巩固自身对《太初医经》的理解,也能借机更深入了解药王谷的药理体系,甚至偶尔能从王药师口中得知一些谷中流传的、关于珍稀灵药或特殊病症的传闻,这些信息对他后续寻找弥补本源的机缘或许有用。
林雪儿则除了陪伴梁勇、护法警戒外,也开始利用药王谷充沛的冰寒水灵之气,更加系统地修炼冰凰传承中的法门,修为在稳步恢复,朝着重返开元境稳步迈进。
这一日,梁勇正在院中翻阅王药师送来的一卷关于“混毒辨证”的古旧手札,忽然心念微动,抬起头。
只见小院那扇简朴的木门外,不知何时,又悄然立着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
月璇仙子依旧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绝美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梁勇手中的书卷,又扫过他面前石桌上摊开的、记录着一些药材特性与解毒思路的纸张。
“仙子。”梁勇连忙起身行礼。林雪儿也从侧厢走出,微微颔首致意。
月璇仙子并未进门,只是站在门外,声音清越:“那日解毒,用的是《灵枢古针术》中的‘导气归元针’?”
梁勇心中一震。《灵枢古针术》这个名字,他在《太初医经》的附录杂篇中见过只言片语的提及,乃是上古一部极为高明的针灸典籍,早已失传。月璇仙子竟能一眼看出他针法的部分渊源?
“仙子慧眼如炬。”梁勇坦然道,“晚辈所用,确是脱胎于古针术,但夹杂了自身功法的一些理解,似是而非,不敢妄称《灵枢》真传。”
月璇仙子微微颔首,似乎对梁勇的坦诚颇为满意。“针法古意盎然,真气更是奇特,蕴含造化生机,又有调和之能,确实罕见。”她话锋一转,“我今日前来,并非只为论医。”
她目光落在梁勇脸上,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你可知,你体内那股新生的、融合了冰凰之力与生命源气的真气,虽然玄妙,但彼此交融尚未臻至圆满,犹有细微滞涩之处?尤其在你运功疗伤,或如那日施针驱毒,需精细操控真气之时,这些滞涩便会放大,影响效率,甚至可能留下隐患。”
梁勇闻言,心中顿时一凛。月璇仙子所言,正是他这几日隐隐感觉到,却又难以准确把握的症结所在!那新生的暗金色太初真气固然强大,但冰蓝、翠绿、暗金三色能量的融合,终究是仓促而成,是在他濒死状态下被强行催化的结果,并非水到渠成。这就好比将三种性质各异的金属强行熔铸在一起,虽然成形,内部结构却难免有细微的气泡与应力,平时无碍,但在承受压力或需要精密操作时,就可能出现问题。
“还请仙子指点迷津!”梁勇立刻郑重行礼。这个问题关乎他根基的彻底稳固与未来的修行上限,由不得他不重视。
月璇仙子沉吟片刻,缓缓道:“调和之道,贵在自然,贵在渗透。你如今的状态,如同以胶粘合碎片,看似一体,实则泾渭分明。需得寻一法门,或引一契机,使这三种力量真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圆融无碍。”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未见真气光芒,只是对着院中溪流边一块布满青苔的卵石,凌空轻轻一点。
这一点,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没有引起丝毫灵气波动。
然而,下一瞬,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块卵石表面湿润的青苔,颜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边缘开始,缓缓由深绿转为浅黄,又由浅黄转为枯萎的灰褐,最终彻底干枯剥落。而失去了青苔覆盖的卵石表面,则变得光洁温润,仿佛被无形的流水冲刷了千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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