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是被冻醒的。
不是坠入冰窟的剧痛,而是像有层薄冰贴在背上,凉丝丝的,带着水特有的湿润感。他眼皮沉得很,费力掀开一条缝,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晃眼的白——是天上的云,慢悠悠地从头顶飘过,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的不是预想中冰冷的地面,而是一片柔软的、微微起伏的液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水面上。
湖水不深,刚没过后背,却奇异地托着他,没让他往下沉半分。他试着抬了抬胳膊,水花顺着手肘滑下去,在身侧漾开一圈圈浅纹。阳光透过水面照在皮肤上,暖融融的,倒和那点凉意中和得刚好。
撑着手臂坐起身时,张昭才猛地顿住。
这胳膊……不对劲。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实感,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这绝不是那具17岁身体该有的样子。穿越后的十七年,他从一个懵懂幼儿长到如今的年纪,小臂上的守宫砂是从三岁那年开始出现的,第一枚粉点像粒被露水浸过的红豆,此后每过几年便添一枚,到17岁这年正好三枚,在白皙的皮肤上排成浅浅的一列,是女尊世界里男性身份的标配,也像十七年里从未卸下过的无形枷锁。
可现在,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小臂内侧光滑一片,连半分印记的影子都没有。
“怎么回事……”
张昭下意识抬手摸向脑后,指尖戳到的不是垂到腰际的长发,而是一截硬硬的、带着点扎手的发茬。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水面上——
靛蓝色的湖水像面镜子,清晰地映出一张脸。眉眼舒展,鼻梁挺直,嘴角边那颗浅浅的痣还在,分明是他19岁、还没穿越时的模样。他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指尖划过光滑的皮肤,忽然愣住了。
“我当初不是死在山洞里了?”他喃喃出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用头撞的洞壁……怎么头上没有疤?”
他记得很清楚,最后那一刻,躺在潮湿阴冷的山洞里,山洞外是那些土匪在商量着怎么玩弄,身前是粗糙冰冷的岩石。他没有退路,只能闭着眼一头撞上去——剧痛炸开时,连洞顶滴落的水珠溅在脸上都成了尖锐的刺痛,温热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淌,糊住视线的瞬间,他甚至闻到了山洞里泥土和苔藓混合的腥气。可现在,指尖抚过额头,一片光滑,别说狰狞的伤疤,连一丝磕碰的痕迹都没有。
身高也变了,他低头看了看水面下的轮廓,肩宽腰窄,再不是那具1米6几的纤细骨架。甚至……他低头瞥了一眼,身上光溜溜的,连件衣服都没有。
可他明明能感觉到,自己正稳稳地坐在水面上,湖水只漫到腰腹,再往上便是干燥的皮肤。刚才躺着时后背沾的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地府?幻境?”
张昭皱着眉,抬手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他站起身,赤脚踩在水面上,脚下的湖水像有弹性似的,轻轻托着他的重量,只有脚底沾了层薄薄的水汽。
远处的亭子里,那个粉白色的团子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动了,圆滚滚的身子晃了晃,两颗黑豆似的眼睛转向他这边,接着“咻”地飘了过来。
“你好呀!”团子在他面前停下,声音软乎乎的,像浸了蜜的,“我叫糖糖~”
张昭没接话,只是盯着它。这团子约莫篮球大小,粉白相间的表面泛着半透明的光,活像块被放大的草莓QQ糖,嵌在上面的两颗黑豆眼转来转去,透着股天真的好奇。他想起刚才在湖边看到的景象,这东西刚才明明在亭子里,怎么一眨眼就到了眼前?速度倒是不慢。
糖糖像是没察觉他的警惕,晃了晃圆滚滚的身子,一道柔和的白光裹住张昭。等光芒散去,他身上已经多了件干净的白色T恤和灰色短裤,布料柔软透气,踩着的脚底也多了层薄底帆布鞋的触感。
“这样就不冷啦。”糖糖的眼睛弯成月牙,“我找了你好久哦,直到你‘离开’那边,我才能找到你呢。”
“离开?”张昭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你是说……死了?”
“嗯呢。”糖糖点点头,黑豆眼眨了眨,“不过你现在在这里呀,是新的开始哦。”
张昭沉默片刻,喉结动了动:“回不去了,对吗?”
糖糖的眼睛眨了眨,没直接回答,却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轻哼像根细针,刺破了张昭强装的镇定。他望着无边无际的湖水,十七年的记忆忽然翻涌上来——三岁那年小臂上冒出第一枚守宫砂时的茫然,七岁被逼着背诵那些“男德规范”时的窒息:清晨要学伦理道德,听先生讲“男子无才便是德”;午后要练乐器,指尖被琴弦磨出血泡也得继续;傍晚还要学经商与农桑,仿佛他生来就该是依附于人的附属品;5岁第一次被人指着守宫砂议论“将来定是个安分的”时的屈辱,还有最后躺在山洞里,听着外面那群土匪在山洞外议论自己...晚上的下场的绝望……他以为死亡是解脱,却没想过解脱之后,是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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