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格外煎熬。
国子监内关于日食的议论愈发喧嚣,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礼部公布的祭祀流程愈发繁琐,斋戒的氛围也日益浓厚,连监生们的伙食都变得清淡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敬畏、焦虑与一丝隐秘兴奋的奇异情绪。
张承嗣等人依旧高谈阔论,将天象与朝政紧密联系,言语间对林琛这类“不务正业”者愈发不屑。而赵守正、李志远等与林琛交好之人,则敏锐地察觉到他近几日的心不在焉和眉宇间深锁的凝重,虽不明所以,却也识趣地没有过多打扰。
林琛表面维持着平静,照常上课、自习,但内心的弦却绷得紧紧的。他反复在脑海中验算自己的推演过程,确认每一个环节,估算可能的误差范围。八成把握?不,事到临头,他感觉至少有九成!但剩下的那一成不确定性,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他偶尔会望向钦天监的方向,那里依旧保持着官方的沉默与权威。他不知道黄锦是否将他的推算上达天听,更不知道皇帝对此会作何反应。那位深居简出、一心修玄的帝王,是会相信延续数百年的官方机构,还是会对他这个籍籍无名监生的“妄言”产生一丝兴趣?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钦天监预测的日食之日,只剩下最后三天。
这天下午,林琛正在藏书楼查阅前朝的水利图志,一名身着青色内侍服饰、面生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林秀才,请随咱家来。”
林琛心中一动,放下书卷,跟着小太监走出藏书楼,七拐八绕,来到国子监内一处极为僻静的角亭。亭中,黄锦负手而立,正望着亭外几株叶片几乎落尽的梧桐。
“学生见过黄公公。”林琛上前行礼。
黄锦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你的推算,陛下知道了。”
林琛呼吸一滞,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垂首道:“学生惶恐。”
“陛下未置可否。”黄锦继续说道,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琛,“但陛下吩咐,日食当天,你需至钦天监观象台,‘陪同’观测。”
陪同观测!
林琛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这并非完全的信任,而是一种考校,一场无声的对决!皇帝要在事实面前,亲自判断孰是孰非!让他去钦天监的地盘,在那些专业官员面前“陪同观测”,既是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一种极大的压力。若他推算准确,自然一鸣惊人;若稍有差池,恐怕立刻就会被钦天监的人撕碎,皇帝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学生……领旨。”林琛沉声应道,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知道,没有退路了。
黄锦深深看了他一眼:“林琛,记住咱家的话。谨言,慎行。有时候,对错本身,并不最重要。”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角亭。
林琛独自站在亭中,品味着黄锦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对错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是态度?是立场?还是……最终所能带来的利益?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应对好日食当天的局面。
消息不知如何走漏,林琛被皇帝点名前往钦天监“陪同观测”日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国子监内小范围传开。
一时间,林琛成为了绝对的焦点。
惊讶、质疑、羡慕、嫉妒……各种目光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一个监生?去钦天监观测日食?凭什么?”
“听闻他私下推演,认为钦天监测算有误!”
“狂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他推算错了,岂不是丢尽我国子监的脸面?”
“若是他对了呢?”
“……”
张承嗣找到林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林生员,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得陛下亲点,参与观测天象!届时若天象有变,还望林生员能‘格物穷理’,向上天陈情,免我大明灾祸啊!”说罢,哈哈大笑而去。
赵守正和李志远则面露忧色。
“林兄,此事……可有把握?”赵守正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林兄,钦天监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李志远也担心道。
林琛看着两位真心关切自己的朋友,心中微暖,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无法向他们解释太多。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林琛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天。
终于,日食之日到了。
这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不见日光。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京城。街道上行人稀少,许多商铺都关了门,人们大多待在家中,按照官府的告示,进行各种“禳灾”的仪式。
国子监停了课,监生们被要求留在斋舍,不得随意走动。
林琛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襕衫,在两名陌生宦官(并非瘦猴和黑脸)的引领下,走出国子监,乘坐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向着城东南的钦天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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