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张守仁坐在返回黄梅村的马车角落,老旧的车厢随着坑洼不平的土路不住颠簸摇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他的身体随之晃动,目光却凝然不动地投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已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绛红,连绵的远山在暮霭中呈现出沉郁的黛色,熟悉的田野在眼前飞速倒退。然而,这暮色苍茫的景致并未真正映入他的眼底,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二姐夫李长善那场推心置腹却又沉重如山的谈话里。
“大夏以武立国…”、“横山县四大家族…五大武馆…四大帮派…”、“要么有实力,要么有背景…”、“气血九层…后天之境…”、“一年学费百两…气血汤一两一碗…”
这些冰冷而残酷的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次次烫在他的心尖,又像是一个个沉重的秤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它们共同勾勒出一个弱肉强食、等级森严的世界图景,鲜血淋漓,真实得令人心悸。
过往的认知被彻底打碎,他曾经以为黄梅两家不过是村中跋扈的土财主,欺压乡里已是极限,如今才骇然看清,他们不过是盘踞在这庞大食物链最底层、专事啃噬身边弱小蝼蚁的豺狗。而自己,甚至连成为他们正式对手的资格都勉强,只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榨取利益的对象。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与后怕的情绪再次冲上头顶,让他耳根发热。但他强行将这翻涌的心潮压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帮助他维持着思维的绝对冷静。此刻的愤怒毫无意义,徒耗心力。
“硬碰硬,眼下就是自取灭亡。”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冰冷而理智。
“黄德林、梅文镜,至少是气血境九层,甚至可能已踏入后天之境…而我,不过是侥幸初入五层…” 这其间横亘的实力鸿沟,绝非凭借一时血勇或几分小聪明可以跨越。
二姐夫说得对,在羽翼未丰之前,唯一的选择就是隐忍,是蛰伏。如同荒野中受伤的幼兽,必须将自己深深藏匿起来,舔舐伤口,积蓄每一分力量,等待反击的时机。
他将心头那团因白日屈辱而熊熊燃烧的怒火,强行摁灭,如同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猛地浸入冰水,发出“嗤”的一声厉响,化作不甘却必须咽下的、带着铁锈味的蒸汽。
他需要时间,需要资源,更需要一个长远而坚定的计划,一步步将自己,乃至整个张家,从这任人宰割的泥沼中拖拽出来。
马车转过一个熟悉的山坳,黄梅村零散的屋舍轮廓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隐约可见。几点昏黄的灯火在村落间闪烁,如同黑暗中微弱的希望。望着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张守仁的心中却涌起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自从我在那片山地上种下第一株药材开始,我们张家,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当初只以为是条贴补家用的新路子,却不知这世道险恶至此,一点小小的成功,便会引来饿狼环伺。
如今木已成舟,药田长势喜人,却也成了招祸的根源,想退回从前那种虽然清贫却相对安稳的日子,已是痴心妄想。
黄梅两家既已盯上这块肥肉,岂会轻易松口?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在这绝境中,为自己,为家族,杀出一条生路!
而这条路,光靠他一个人埋头苦修是走不通的。
“练武,绝不能只靠我一个人。”他暗忖,思路愈发清晰坚定。大哥张守正,二哥张守信,他们这一代人,早已被沉重的生计磨平了棱角,错过了最佳的修炼年纪,也根本无力承担那堪称恐怖的巨额耗费。
但是,张家的下一代还有希望!大哥家的张道明十四岁了,身板开始抽条,性子沉静能吃苦;张道远十一岁,也是虎头虎脑,筋骨结实;二哥家的张道宁十一岁了,虽是个女娃,但那双眼睛里总透着一股不同于寻常农家孩子的机灵劲儿;还有自己和雅君尚且年幼的儿子……他们,才是张家未来的脊梁!
“等这批药材收获,哪怕是被黄梅两家盘剥之后剩下的那点钱,也必须要挤出来,想办法送孩子们去学武!”这个决定,带着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意味。
他深知,这不仅仅是倾尽家财的豪赌,更是将整个家族的命运,彻底推向一条充满未知艰险、遍布荆棘,却也可能是唯一通向光明的道路。
然而,这绝非他张守仁一人可以独断专行之事。资助孩子学武,意味着其他所有方面都要做出巨大的牺牲,意味着要将家族未来数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微薄积累,全部投入到一项回报周期漫长且结果莫测的投资上。
大哥性子耿直务实,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会同意将这看得见摸得着的活命钱,投入到那在他看来或许“虚无缥缈”的武道上吗?
二哥心思活络些,见识也多些,但他同样要面对家中嗷嗷待哺的几张嘴,他会不担忧那巨大的花费和不可测的风险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长生家族从凡人小族开始请大家收藏:(m.2yq.org)长生家族从凡人小族开始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