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鲜血,涂抹在黄家宅院那高耸的飞檐和斑驳的墙面上。
昨日的杀戮与血腥已被匆忙掩盖,尸体早已被梅家组织人手拖到村外乱葬岗草草掩埋,破损的门窗进行了简单的修补,厅堂院落也被清水反复冲刷,试图洗去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然而,空气中似乎依旧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死亡和恐惧的气息,萦绕不散,提醒着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惨烈之事。
黄家那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宽敞前院及连通的前厅,此刻已被黑压压的人头所填满。整个黄梅村五百余户人家,但凡是还能走动的户主,几乎都被召集于此。粗粗望去,竟有近五百之数。
这些平日里被烈日和黄土打磨得皮肤黝黑、脊背微驼的庄稼汉,那些依靠小手艺或小本经营勉强度日的作坊主、匠人,此刻脸上无一例外地混杂着惊疑、惶恐,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的、对未知命运的好奇与恐惧。
他们如同被惊扰的蚁群,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那嗡嗡的声响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沉闷而躁动不安的声浪,在暮色中弥漫。
黄家一日之间满门尽灭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的瘟疫,迅速传遍了村子的每个角落。然而,真相如同被浓雾笼罩,细节模糊不清,留给这些普通村民的,只有无尽的猜测和深植于心的恐惧——对强大外力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生计和安危的深深忧虑。
梅家按照与张守仁精心商议的计划,以“商讨关乎全村生死存亡之紧要事务”为由,将众人集结于此。
此刻,张守仁却如同一个真正的旁观者,静默地伫立在前厅廊檐投下的那片阴影之中。他身形挺拔,面容平静无波,目光如同深潭之水,缓缓扫视着下方攒动的人头,仿佛眼前这黑压压的人群与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的大哥张守正、二哥张守信,以及几个脸上带着紧张与些许亢奋的子侄(大伯家的后代),则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他们的表情复杂,既有与家族核心人物亲近的“与有荣焉”,又难掩对即将公布之事可能带来的冲击的深深忧虑。
清晨,大哥张守正已将那叠沉甸甸、代表着黄家庞大不动产的地契、房契,无比郑重地交到了张守仁手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张守仁感到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
见人已到得差不多,梅文镜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余味的凉气,用力整理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锦缎长袍,迈着刻意显得沉稳的步伐,走到了前厅台阶最高处那张临时搬来的八仙桌后。
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暗暗运起几分气血之力,使得自己的声音能够清晰地压过下方的嘈杂,传遍整个院落:
“各位黄梅村的乡亲父老!请——静一静!”
蕴含着气血的声音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让嘈杂的议论声浪渐渐平息下来。近五百道目光,带着茫然、恐惧、期待等复杂情绪,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这位如今在村中明面上最具权势的梅家族长身上。
梅文镜脸上努力堆砌出沉痛与凝重,开始了早已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就在昨日,我们黄梅村,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令人痛心疾首的惨事!想必大家或多或少都已听闻,村中的黄家……因故招惹了县城里势力庞大、手段狠辣的漕帮,以致……以致招来了灭门之祸,满门上下,无一幸免!”他刻意在此处停顿,让“漕帮灭门”这四个血腥味十足的字眼,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果然,下方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更加压抑却激烈的低声惊呼和议论,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密集的人群中飞速蔓延、发酵。漕帮!对于这些世代居住于此、最远只到过县城的普通村民而言,那是传说中掌控着水道、帮众成千上万、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存在,是遥不可及却又实实在在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庞然大物!
梅文镜抬起双手,虚虚向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待声浪稍歇,他才用更加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然而,祸事,并未随着黄家的覆灭而结束!那漕帮之人,凶残成性,贪婪更甚豺狼!他们在行凶之后,竟又威逼我们整个黄梅村,立下规矩,从今年起,每年需向他们上缴白银——八万两!作为所谓的‘贡奉’,来换取他们口中那虚无缥缈的‘平安’!”
“八万两?!”
“我的老天爷!这……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啊!”
“灾荒年月,连树皮都快啃光了,哪里去弄八万两银子?这不是逼着我们全村人去死吗?!”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早已波涛暗涌的湖面投下了一块万钧巨石!整个院子如同炸开了锅,惊呼声、质疑声、绝望的哀嚎与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许多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彻底的绝望。八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对于他们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升斗小民而言,根本就是无法想象、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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