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侯府风波
镇北侯府的赏花宴,此刻已沦为京城最炙热的漩涡中心。
水榭之内,气氛凝滞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沈清辞孤身立于中央,如同一株遭遇狂风骤雨却顽强挺立的青竹。
她面色苍白,那是血气翻涌又被强行压下的表象,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下颌微扬,带着一种与眼前困境格格不入的傲然。
周遭那些或鄙夷、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带着倒钩的细针,试图刺穿她的尊严。
然而,她心中唯有冷笑。
周太医那句刻意扬高、确保满堂皆闻的“脉象如盘走珠,乃是喜脉”,在她听来,远不及前世那碗“朱颜改”入口时,五脏六腑被剧毒侵蚀的痛楚来得真实。
更不及乱葬岗野狗啃噬尸骨的呜咽声来得刺耳。
她是自地狱业火中爬回来的复仇者,心脏早已在前世的背叛与绝望中被淬炼成冰。
此刻这精心编织的污名,于她而言,不过是复仇路上必将踏过的一道污秽泥沼。
虽令人作呕,却不足以让她失态。
慕容璟站在不远处,手持一柄紫檀木骨扇,看似悠闲地轻摇。
但那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享受着这种将昔日高不可攀的明月拽入泥潭的快感。
沈清秋恰到好处地依偎在他身侧,用一方素白帕子轻掩嘴角,眼中泪光莹然。
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心痛。
然而那微微上扬、精心描画过的唇角弧度,却泄露了她心底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狂喜与恶毒。
“姐姐……你……你怎能如此糊涂,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
沈清秋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字字句句看似痛心,实则如同最锋利的软刀,一遍遍将“不贞”的标签烙在沈清辞身上。
沈清辞冰冷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这对前世今生的宿敌。
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
尖锐的疼痛和温热的血珠让她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复仇需要蛰伏,需要一击必中的时机,而非逞匹夫之勇。
她将滔天的恨意强行压回心底那座冰封的火山之下。
只待爆发之日。
就在这满堂“审判”的目光几乎要将沈清辞彻底淹没之际——
镇北侯府门外,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突然炸开了锅!
“来了!那个江临渊来了!”
“他……他竟然在府门前跪下了!”
“天哪!他这是要做什么?!”
惊呼声、议论声如失控的潮水,从前院汹涌席卷至水榭。
瞬间冲散了先前那虚伪而压抑的宁静。
所有宾客,无论先前是何姿态,此刻都按捺不住好奇。
纷纷涌向临水的轩窗、敞开的厅门。
伸长脖颈向外望去。
只见镇北侯府那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前。
一身月白素色锦袍的江临渊,孑然独立于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之前。
他面容平静无波,对身后指指点点的议论、对侯府家丁试图上前阻拦的呵斥,全然无视。
众目睽睽之下,他撩起质地精良的衣袍下摆。
对着水榭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双膝一曲。
重重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膝盖与石板撞击的沉闷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晚辈江临渊!”
他清朗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喧嚣的力量。
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甚至压过了侯府门口的嘈杂。
“特来向镇北侯爷、向今日在场诸位高朋请罪!一切过错,皆系临渊一人之身,与沈小姐无干!”
他不辩解脉象真假,不争论构陷阴谋。
开口便是石破天惊地揽下所有罪责。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下一刻,更令人瞠目结舌,乃至倒吸凉气的一幕发生了。
江临渊竟以额触地,对着水榭方向,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
额骨与石板接触,发出清晰可闻的“咚”的一声。
随即,他撑起身,拖着已然受创的膝盖,向前迈出一步。
再次跪下。
再次叩首!
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
动作缓慢而沉重,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神经上。
每一叩首,那沉闷的声响都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是临渊情难自禁,行止逾矩,玷污沈小姐清誉,罪该万死!”
“千错万错,皆是我江临渊一人之错,万死难辞其咎!”
“恳请诸位明鉴,勿再以流言蜚语,苛责无辜受累的沈小姐!”
……
他每艰难地跪行一步,每重重地叩首一次,口中便清晰而沉痛地道出一句请罪之词。
额角与坚硬石板反复撞击,很快便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皮肉破裂。
鲜红的血迹渗出,混合着地上的尘土,凝结成暗红的污迹,蜿蜒在他苍白却依旧难掩清俊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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