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摒住呼吸,认真听着,调动全部记忆力,努力将这些陌生的发音与头顶对应的星辰牢牢绑定。
他意识到,羲此刻展现的,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认星。
作为风兖部落的首领,羲的职责远不止带领狩猎和战斗,他必然也是部落知识、尤其是与生存息息相关的天文历法知识的核心掌握者。
星辰的运转,直接关系到季节的交替、动物的迁徙、植物的枯荣,进而决定了部落的狩猎、采集乃至迁徙的时机。羲对星空的观察,是实用主义的,是维系部落生存的生命线,其中必然蕴含着无数代人口耳相传、不断修正的经验智慧。
当羲的讲述告一段落,那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再次从星空移回,落在陈明身上,带着明显的考校和探寻意味时,陈明知道,被动聆听的阶段结束了。
他必须回应,而且不能仅仅是重复或赞美羲的知识,那毫无价值,只会显得浅薄。他需要展示一些不同的东西,一些能打破固有认知、引发深层思考的东西,一种观察世界的全新视角。
他抬起手,没有立刻指向任何具体的星辰,而是在身前虚画了一个巨大的、将整个天穹都包容在内的圆圈,代表宇宙或者他们所能感知到的全部天空。
然后,他俯下身,从身旁捡起一根相对直挺的细小树枝,在身前被夜露微微润湿的松软泥地上,凭借记忆,仔细地画下了七个点,严格按照北斗七星的相对位置和勺形排列。
“它们,”陈明用生硬蹩脚、却努力清晰的部落语,混合着丰富的手势和面部表情,尽量准确地传达自己的意思,“不是…静止的。不动…是假的。”
他反复强调着“动”这个概念,这是关键。他指着泥地上那七个静止的点,然后开始用树枝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庄重仪式感地移动,让这七个点作为一个整体,围绕着北方一个他假设的、肉眼无法直接看到的极点(他无法精确指出这个时代的北极星,只能示意方向),做缓慢而持续的逆时针旋转。
同时,他不断抬头,用手指着真实夜空中那柄巨大的“勺子”,又反复指向不同的地平线方向。
“季节…变,寒冷,炎热…雨水来,”他努力组织着有限的词汇,描述着季节更迭的现象,“它们…勺子柄…指向,也变。”
他指向泥地上模拟移动的斗柄,“冬天,柄指…那边,”他伸手指向一个较低的地平线方位,“夏天,指…这边。”
他的手划向另一个较高的方位。“春天,秋天…在中间。”
他试图用这种最简陋、最直观的泥沙模型,向羲阐述星辰并非固定在天幕上,而是围绕北天极旋转,以及北斗斗柄指向与四季更替之间存在粗略对应关系这一长期观测规律。
这并非高深的天文学理论,而是源于对自然现象数十年如一日的细致观察和总结,是一种朴素的、经验性的规律发现。
羲的目光在他开始移动树枝的瞬间,就骤然变得锐利如隼。
他不再看陈明,而是身体微微前倾,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泥地上那七个被赋予“生命”般开始“运动”的点,仿佛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魔法。
随即,他猛地抬起头,视线如同利箭般射向真实夜空中那看似永恒不变的北斗七星,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水、掌控一切的眼眸中,第一次掀起了显而易见的、巨大的波澜,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种被点燃的、炽热的求知欲。
他显然从未以这种“动态”的、带有“内在规律性”的视角去思考过头顶的星辰。
在部落传承的认知体系里,星辰或许是神灵的居所,是固定的路标,是神话传说的载体,但 很少,甚至从未被明确地视为一个遵循着某种恒定、可探寻的法则在默默运转的巨大体系。
陈明展示的,不是一个结论,而是一个全新的思考框架。
陈明没有停下,他趁热打铁,继续在地上画着。他画了一个简单的、带着放射线条的圆圈代表太阳,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弯月代表月亮。
“太阳,月亮,”他指着它们,这是部落熟悉的符号,“升起,落下…每天…都这样。”他画了一条粗糙的水平线代表地平线,然后让太阳符号从线的一端缓缓升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从另一端落下。“有…规律。不是…随便的。”
接着,他尝试表达更抽象的概念。他画了两个更复杂的符号,一个代表“过去”(用一道向后的箭头和几个表示记忆的波浪线),一个代表“未来”(用一道向前的箭头和表示未知的迷雾),这是他根据部落语言中对时间描述的手势和词汇自创的。
然后,他用手指在太阳符号和这两个抽象符号之间反复划动、连接。
“观察…过去的太阳,月亮,”他指着那些代表过去的符号,又用力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和眼睛,“记住…它们的样子,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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