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陈渡的方向,突然,脑海中那些属于苗疆巫祝传承的、最古老晦涩的密咒,不受控制地自动涌现。喉咙仿佛不是自己的,一个苍凉、古朴、带着山野草木气息的音节,从她唇间艰涩地吐了出来:
“阿普格蚩,佑我苗疆,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这不是她主动念诵的!是那股“场”在引动她血脉深处、意识底层的传承烙印!
紧接着是张九斤。
他手中断裂的赶尸棍微微震颤,一段几乎被他遗忘的、儿时在湘西老宅听祖父哼唱过的、最古老的赶尸安魂调子,自然而然地从他胸腔里升起,化作低沉、肃穆、仿佛能安抚亡魂的吟唱:
“日落西山呐……天地昏,阴阳路上……莫回头……”
然后是战场上所有残存的联军代理人。
一个来自东北的出马弟子,突然双膝一软,以古老礼节跪地,口中不由自主地诵出请仙调: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有事则请老仙家,无事不敢乱惊坛……”
一个来自东南沿海的渔民后代代理人,眼泪莫名涌出,用家乡俚语哼唱起几乎失传的《祭海谣》:
“妈祖娘娘显灵光,风调雨顺保平安……恶浪凶涛快快退,送我儿郎早归还……”
一个佛门俗家弟子打扮的代理人,双手合十,庄严佛号脱口而出: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
一个道士装扮的,脚踏禹步,手掐法诀,诵起《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
甚至……那些在战斗中被陈渡神光净化或感召的、少数还保留一丝灵智的低阶副本生物——一只浑身伤痕、眼眸却恢复些许清明的石狮,一株从焦土中顽强冒出新芽的槐树精残魂,几个徘徊在战场边缘、被秩序气息吸引而来的无害游魂……它们也发出了意义不明、却充满“安宁”、“归处”渴望的呜咽、低吟或自然摇曳的沙沙声。
乱了。
起初,声音极其杂乱。
苗语咒文、湘西小调、佛号、道经、各地傩戏片段、民间祈愿、精怪低鸣……成千上万种不同的语言、腔调、韵律,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爆发出来。
但奇迹般地,这种“杂乱”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悬浮于空中的左眼——仪式核心——微微转动。
瞳孔中旋转的傩面开始调整频率,眼白上的《洪范》铭文光芒大盛。
那股笼罩全场的“共鸣频率”开始主动调和、引导。
杂乱无章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充满智慧的大手梳理、编排。
不同的语言开始失去“语种”的隔阂,不同的腔调开始向某个古老的基准音靠拢,不同的韵律被统一到一个宏大、缓慢、充满神圣叙事感的节奏之中。
它们没有变成同一种声音,却奇妙地和谐起来。
苗疆密咒的苍凉,融入了湘西安魂调的肃穆;佛号的慈悲,汇入了道经的玄奥;各地傩戏的粗犷野性,与民间祈愿的质朴真诚交织;就连精怪游魂的低吟,也成了这宏大交响中不可或缺的、属于“自然”与“灵”的底色。
最终,所有声音汇聚成一股恢弘、古朴、厚重、仿佛来自文明长河源头、又蕴含着亿万生灵最朴素愿望的集体诵念之音。
这声音不再属于任何个人,甚至不再属于某个时代。
它是跨越时空的“驱邪”之愿的共鸣。
是“守护家园”之心的齐唱。
是“渴望安宁”之魂的祈祷。
是文明在面对“混乱”与“毁灭”时,本能发出的、最深沉的集体呐喊。
声音汇聚成无形的洪流,向上奔涌,注入那颗悬浮的左眼。
左眼的光芒越来越盛,瞳孔中的傩面旋转越来越快,《洪范》铭文如同被点燃的黄金,流淌出实质性的光辉。
整个【太古傩祭】仪式,吸收着这来自众生、跨越族类、贯通古今的庞大“愿力”,走向最终的完成。
而高天之上,那五颗终焉黑点,也终于压缩到了极限。
堕神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怨毒与毁灭意志的尖啸。
五道纯粹到极致的、抹杀一切的漆黑光束,撕裂时空,朝着下方那枚“刺眼”的光源——陈渡的左眼,以及左眼下方盘坐的傩神虚影——轰然落下!
毁灭的终章,与新生的仪式,在这一刻,迎头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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