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苍云山脉，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却并未迎来真正的宁静。远处葬魂涧方向传来的法术轰鸣与隐约嘶吼，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提醒着这片土地的残酷。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焦糊以及各种剧毒瘴气混合的刺鼻气味，浓郁的怨念与死气几乎凝成实质，侵蚀着生灵的心智。
苏凌与柳轻霜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在嶙峋怪石与枯死林木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穿行。因果遮蔽术完美地掩盖了他们的气息与灵力波动，使得他们即便从一些因恐惧或伤势而精神恍惚的散修附近掠过，对方也毫无察觉。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皆是对他们道心的冲击与洗礼。
他们看见两名衣衫褴褛的散修，为了一株刚刚发现的、沾染了血迹的低阶灵草，如同野兽般相互撕咬，最终同归于尽，至死都紧紧攥着那株草。
他们看见一个小型家族仅存的几名弟子，依托着残破的阵法瑟瑟发抖，外面是虎视眈眈、眼神贪婪的其他修士。
他们看见一名丹霞宗重伤弟子，被同伴遗弃在乱石中，气息奄奄，眼中满是绝望与茫然。
杀戮、背叛、贪婪、绝望……这片土地仿佛一个人性的炼狱，将修行界最阴暗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苏凌紧握着拳头，青木灵体对生机敏感，更能感受到这片土地上生命凋零的悲怆，他体内“青帝长生功”自发运转，一股蓬勃的生机与守护之意在胸中激荡，与外界死寂形成鲜明对比，让他愈发明白老师所言“生之可贵”。
柳轻霜则始终面容清冷，但那双冰眸深处，寒意更盛。“冰魄凝心诀”让她灵台保持着一丝不变的清明，外界越是混乱污浊，她内心那方冰雪世界便越是坚固，对力量的掌控也愈发凝练精准。她像一块寒冰，在这浊世中砥砺着自身的纯粹。
“柳师姐，那边。”苏凌忽然传音，指向左前方一处地势较低、被浓郁阴气笼罩的山谷。凭借青木灵体对能量波动的敏锐，他察觉到那山谷内的死气与魂能流动异常有序，仿佛被什么东西引导着，与外界杂乱无章的能量截然不同。
柳轻霜微微颔首，她也感知到了那丝若有若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精纯鬼气。“隐匿阵法，等级不低。鬼气源头就在里面，比之前感知到的清晰了不少。”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缓速度，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山谷边缘的一处峭壁，借助岩石阴影向下望去。
谷内景象映入眼帘，让两人瞳孔皆是一缩。
山谷不算大，但地面刻画着一个由鲜血与骨粉混合勾勒而成的诡异法阵，阵法中央，悬浮着一面巴掌大小、不断旋转的黑色幡旗，旗面上绣着一个狰狞的鬼首，正不断散发出吸力，将周围弥漫的死气与战场上逸散的破碎魂能强行吸纳过来，汇聚于幡旗之上，使得那鬼首双眼部位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五名身着黑袍、气息阴冷的身影，正围绕在阵法周围。其中四人分居四角，不断打出法诀维持阵法运转，并将自身鬼力注入其中。为首一人，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他手中托着一个罗盘状的法器，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葬魂涧方向那虚幻门户的位置，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通过这面幡旗和阵法，远程引导、放大着葬魂涧附近的幽冥气息。
“聚魂幡……他们在布置‘引煞归源阵’！”苏凌脸色凝重，认出了那阵法的来历。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鬼道阵法，能大规模汇聚死气、怨念与破碎魂能，既可用来修炼邪功，也可用来滋养某些鬼道宝物，甚至……可以用来冲击或污染某些需要纯净幽冥之力才能开启的封印或门户！
“他们想用汇聚来的污秽死气，污染或者强行冲击那扇‘门’？”柳轻霜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幽魂殿无法确定“幽冥真印”在谁手中，或者认为强行开启风险太大，便想用这种取巧的方式，以量变引质变，用海量污秽死气去“腐蚀”那扇门，使其提前或以一种不稳定的方式开启！
“不能让他们得逞！”苏凌沉声道。一旦让这阵法持续运转下去，汇聚的死气魂能达到某个临界点，不仅可能真的影响到那扇门，更可能催生出极其可怕的邪祟，或者对周边区域造成永久性的污染，甚至波及到青岚城！
“老师吩咐，以自身安全为上，不可硬撼金丹。”柳轻霜冷静地提醒，“但并未说不准破坏。”
她目光扫过山谷地形与那阵法的布置，脑中飞速计算。“阵法核心是那面聚魂幡和四个辅助节点。为首金丹在主持阵法，与罗盘法器心神相连，不易分心。四个筑基巅峰是维持节点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苏凌看向她。
“声东击西，毁其节点。”柳轻霜言简意赅，“我以玄冰之力，远程冰冻最远处那个节点，制造混乱。阵法失衡瞬间，能量反噬会干扰那金丹的心神。你趁此机会，以青帝剑气，全力摧毁最近处这个节点。得手即退，绝不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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