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角落里的身影动了动,似乎想靠近,又犹豫着缩了回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时间在冰冷和沉默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带着迟疑的脚步声靠近。
林薇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但全身的感官都悄然集中。
脚步声停在了她面前不远处。
“姑娘?”
一个沙哑、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女声响起,小心翼翼,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薇这才缓缓抬起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
她身材不高,很瘦,裹在一件洗得发白、多处开线的旧棉袄里。
棉袄外面还套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薄马甲,大概是捡来的。
头发花白,干枯凌乱地用一根旧橡皮筋勉强扎在脑后,露出饱经风霜的脸庞。
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刀刻斧凿,记录着生活的艰辛。
嘴唇干裂起皮,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蜡黄憔悴。
但那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并未浑浊,此刻正关切地看着林薇。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手上戴着一副磨损得极其厉害的手套。
那曾经可能是工厂发的劳保手套,深蓝色,但现在已经严重褪色,指尖处磨出了好几个破洞,露出里面同样粗糙、冻得发红甚至有些开裂的手指关节。
手套的掌心部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洗不掉的黑色污渍,像是机油混合着泥土的印记。
女人似乎有些局促,她看着林薇那张即使在昏暗中也难掩精致、甚至带着妆容的脸,还有颈间那条即使在阴影里也依旧鲜亮的丝巾,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局促和自惭形秽,下意识地把戴着破手套的手往身后缩了缩。但她还是向前又挪了一小步,动作有些僵硬地递过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常见的透明塑料豆浆杯,杯壁很薄,里面装着大约半杯乳白色的液体,还袅袅冒着稀薄的热气。
“给,”
女人的声音更沙哑了,带着一种笨拙的善意,
“热的,豆浆。喝点,暖和暖和身子。”
她递杯子的动作有点急,粗糙的、带着破洞的手套边缘,不经意地擦过了林薇颈间那条光滑柔软的Gucci丝巾。
那一瞬间的触感极其鲜明。
丝巾的质地是顶级的真丝,顺滑冰凉,带着奢侈品的矜贵。
而磨破的手套边缘,粗糙、干硬,带着灰尘和难以言喻的陈旧感,像砂纸一样刮过细腻的丝面。
林薇甚至能感觉到丝巾表面被那粗糙短暂地“挂”了一下,发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
一股混合着灰尘、汗味和机油的气息也随着这个动作飘了过来。
林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一种强烈的、突如其来的“硌”感。
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
那条象征着财富、舒适、甚至某种优越感的丝巾,此刻贴着她温热的脖颈,却因为刚才那一下粗糙的接触,仿佛突然变得沉重、僵硬起来,像个冰冷的标签,硌得她心头发慌。
白天在田子坊被围观、被惊艳时的坦然自若,在此刻这个昏暗角落、这半杯冒着热气的豆浆面前,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她抬起头,目光从那只握着廉价豆浆杯的、戴着破手套的手,慢慢移到女人的脸上。
昏暗的光线下,女人眼里的关切和小心翼翼显得如此真实。
“谢谢您。”
林薇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真诚的暖意,驱散了刚才那一丝微妙的尴尬。
她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半杯豆浆。
塑料杯壁温热,热度透过手套的破洞,熨帖着她微凉的指尖。
“不谢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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